在我小时候,外婆精力旺盛,总陪我游戈四方,带着两颗活泼的心,畅游在四季,爱那春花烂漫时的芳姿,嗅那群花竞放时的花香,感受春风扑面的清凉。然而,当春花渐渐凋零,花瓣被抽干水分在秋风中默默祈祷准备黯然离去时,也是外婆逐渐衰老之时。但我渐渐懂得,原来那残花落去化作春泥是那浓厚的亲情。
我曾不解,难道外婆真的老去了吗?那阳台上干枯的花瓣,那二胡上撒下的一层灰,那书桌上寂寞的笔杆……难道外婆衰老得像枯花一样连她平时最喜欢做的事也被推掉了吗?难道年轻时那个团里的先进演员就这样放弃了生命的活力吗?我不解,难道外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我了吗?
然,外婆却如那花瓣片片凋落,化作春泥滋润着我,延续着她的青春。
记得那一夜,大年三十,我却在医院里打点滴。刚刚忙过家里的年夜饭,外婆又拖着拉伤的右腿出现在医院门口,记得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寒气斜着身子拎来一袋子年夜饭,记得她累得喘着粗气呼出氤氲的哈气,记得她的银发被汗水浸得紧贴着前额……猛然发现,外婆真的衰老了,然而我原来抵触的残容此刻却使病床上的我感到亲情的温暖。也许残花的最后也会传递出温暖,就像外婆,将她的生命传递给我,将她的爱注入我的成长。
又是一个午后,跑完步回家,我一下子摔倒沙发上,嘴里喘着粗气,平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外婆看到了我的难受,便拿来一个凳子,搬来坐在上边帮我揉腿。起初,我对外婆说:“外婆,我不累,您的腿不好,不宜坐在低矮的凳子上面,您别管了。”“不行,外婆老了,只能为你做一点事了,青春总也要延续。”外婆争执着。原来那落花不仅仅是凄冷,她也有颗火热的心去滋润下一代,将青春延续,我的小腿有一种酸痛的感觉,然而渐渐放松,我享受着从外婆双手传递过来的温度。“你等我给你沏杯奶茶。”外婆对我说。“不用,您歇会儿吧。”我看着外婆的灰发和手上的青筋心疼地说。“没事。”外婆说着便站起身。突然,凳子腿绊住了外婆,她却玩笑似的说:“外婆老了,还要小孙女扶!”便挣开我的手到厨房沏了杯奶茶。
原来落花不是凄凉,却是青春的延续。那为孙女揉一揉酸涩的小腿,为晚辈送上可口的饭菜,甚至为孩子唱上几句京韵,都是青春的延续。我读懂了花落,是亲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