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每天傍晚回家给陈大伯按车铃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习惯。因为每天下午五六点钟,他刚好会骑着那辆载满工具的破旧的三轮车收摊儿回家,而我又常常会在这个点儿出门买烧饼,我俩又是邻居,所以碰面打招呼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陈大伯爱笑,也很幽默。每每从他身旁经过时,他总是会亲切的问我:“吃饭了没有啊?”而我也总是会笑脸相迎,笑嘻嘻的对陈大伯说:“还没呢!”有时,我把车骑的飞快,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他便会将眼睛瞪大,嘴巴大开,故作惊讶的对我喊道:“诶,你车轮漏气了!”我一听连忙从车上下来检查车轱辘,可是蹲在地上看了又看,甚至用手按按都没检查出什么。当我缓过神来,扭脸一看,此时陈大伯正在捧腹大笑,他满脸的褶皱堆积在一起,显得慈祥可爱。我从没有因此而生气,因为我打心眼儿里知道他也是害怕我跌倒。有时候为了配合他那精湛的演技,我甚至还会故意下车去检查检查。
陈大伯将最美好的微笑留给外人,可是,他内心又何尝不承受着撕心裂肺的苦楚。
一天晚上,街道上寒风凛冽,我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买东西,手缩在袖口里根本不想出来,一只手隔着厚厚的衣服死死的抓住领口,生怕有一丝风钻入衣服里。在远处时,我看到陈大伯独自一人孤苦伶仃的坐在马路牙子边,佝偻着背,他双手捧着一碗连热气都不冒的稀饭。路灯下,他时而呆望远方,时而低下头喝一口稀饭,他的眼神中充悲伤,我回忆起了他生活的不易。
他是个空巢老人,子女常年在外打工,这使他的生活不容易。但是中年丧妻的痛苦给他那本就不易的生活带来了重创。他靠着一双补鞋的手艺能勉强维持生计。前几年能够陪伴他左右的剩下一条年迈的老黄狗,但是后来,这条狗也不幸去世了。十几年来,从两个人,一辆车,一条狗的生活变为了一个人,一辆车的孤独。难以想象,每逢佳节,他独守空房的情景。可能在他腰酸腿痛时,也没有人能替他劳作,他仍需用他那瘦小的肩膀扛起那把沉重的锄头……
灯光下,他的身影单薄了许多,路旁的万家灯火通明,阖家欢乐,此时此刻,他就如同闹市里一座无人问津,凄凉的孤岛。我的心中留下了淡淡的惆怅与感伤。
不一会儿,大概是他做累了亦或是太冷了,想直起身来,他一手倚着墙边,一手颤颤巍巍地端起碗筷,顺着墙边儿慢慢的站起来,用手轻轻的拍打两下裤子上的灰土。他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穿过马路,最后他的背影消失在那片无光的黑暗里。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住,隐隐作痛。他真的不容易,一个活了大半世纪的人在艰难生活中自给自足,不易!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困苦的生活中依然乐观开朗,不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陈大伯,愿你不再与这孤单同行,不易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