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我成了主角,不被他物所影响,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腊月时节,冬雨绵绵。风中夹杂着萧瑟的落叶,裹着如针般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我低下头,将帽子往下拉了拉,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把伞当成盾牌。即使这样,也无法把我心中的紧张消去一丝一毫。考级这么重要的事,怎能不紧张?我一定是那个被一把拽下去的小角色。
大厦里面十分灰暗,瓷砖铺成的台阶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我扶着冰冷的铁栏杆,尽量不让自己摔倒,缓步向楼上迈去。透过窗玻璃,我望见明亮的白炽灯下放着一张长桌。桌后,静坐着三位女老师,均戴着黑框眼镜。桌前,横着一架素雅的古筝,琴身上泛着古朴的光。我将用这把陌生的琴弹出一曲《雪山春晓》。
“下一个!”监考老师喊道。我硬生生地将一口气挤进肺里,捏着那张白色的报名表,走到监考老师面前,鞠躬,将报名表递给她们,然后退回了古筝的旁边,端坐下来,将手摆好姿势放在琴弦上。
没时间再考虑了,我望向一根根琴弦,努力回想曲谱。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水充满,我在其中越坠越深,一阵阵窒息的感觉向我袭来。但是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溺毙其中。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就五分钟的事儿,别那么没出息,做好自己就好了。曲谱上的数字化为了音符,好像直接跳到了我的眼前。“铮”地一声,第一个音从我指间跃出,随后,十分自然地,一个个音符倾泄而出。一时间,空荡的考场中回荡起了泠泠的琴音。我抬起头,望见了对面镜子中的自己,我不禁微笑了一下,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心头那抹阴暗的情绪也终于散去,雪山融化般的散去。摇指、颤音、泛音……我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飞舞,编织出美妙的乐章。这一刻,只属于我,我是这里的主角。我的手仿佛已经不受我的大脑控制,只是这首曲谱与我的灵魂相遇而碰撞出的真情流露。
“叮咚”——最后一个音符渐渐远去,我站起身,再次向考官们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考场。一缕阳光冲破了乌云的桎梏,斜斜地透过窗玻璃,化为七彩的霓虹,柔柔地映在白墙上。我伸出手,任那束光在我掌心轻轻地晃动。它骄傲地展现冲破枷锁的喜悦,它是那么的绚丽,那么的夺人眼球,它是最耀眼的那道光。
那时的光阴化作了一圈圈年轮,镌刻在了我的人生之树上。年轮讲述的故事里,我成了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