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她们,它们。都还有话说。——题记
好像是风景。被著名的画家们填进画里,出现在电视的广告里,没有脸。身边几塑料袋的家当,裹着长及脚踝的军大衣,蜷缩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火车站的长椅上。广告上呼吁人们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但也许,制作这条广告的人,在经过他们身边时,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农民工。
背着大棉被,揣着皱巴巴的零钱,他们上路了。此时,他们被视为家乡的英雄;彼时,他们被视为城市的蛆虫,人们将他们列入“乞丐”。
他们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四处觅生,却四处碰壁。他们无话可说。他们深知自己的穷苦,所以要进城工作,所以就要忍受许多的不公。当他们终于觅得一份卑微的工作,便斗志满满地干,无论那多么累,多么苦。可他们却没有得到与自己的努力相配的报酬。他们缩在公棚的角落里,数着那少的可怜的工钱,抚着还未消退的晒伤印迹,沉沉入梦。老鼠吱吱叫着出现,停留片刻,又不知消失在哪里。墙头的大黑猫,静静注视着一切。无数个夜晚就这样过去。
他们并不无话可说,只是不说。许是不想说,许是不敢说。他们也想住城里人住的房子,他们也想拿与自己努力相配的工资,他们也想要休息,也想要假期,但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少的近乎奢侈。他们只能靠着推砖的小车坐下,啃着干硬的馒头,惦念远方的妻,远方的儿,远方的家。
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们正是利用了他们这种性格:温顺,质朴,能吃苦。利用这个,压榨他们。当他们真的忍无可忍,也想要学着陈胜“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大肆“起义”时,他们又没有了理由。工资,有。假期,有。奖金,有。只是这些,都少了,几乎没有。他们穿着沾满污垢的土黄工作服,站在气派的办公室里,面对着傲慢领导,神情由坚毅变为窘迫。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们踉跄的离开。我总觉得,他们和早期美国的黑奴相比,除了有工资,精神上是被禁锢的。他们该怎么说?他们该从何说起?还有话,好多好多话要说。他们又沉默下去。有话,未必能说,说了,未必有人听。
不公平。对,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公平。
对人如此,对非人类的动植物呢?亦是如此。
草原。枪声。几只休憩的鸟被惊飞。结实的网拖着一头硕大的雄鹿,伤口汩汩流着血,染红了草地,熏腥了空气。猎人们一路的欢歌。
森林。锯声。几只休憩的鸟被惊飞。树应声倒下,树上的山竹破裂,汁水淌出来,猩猩们却不敢上前取食。工人们一路的笑语。
它们更无法说。它们见证历史,却无法传承历史;它们承受痛苦,却无法诉说痛苦。它们的眼睛从树林后闪着光,冷冷看人类怎样一步步走向灭亡。它们应该和人类一样的,有自由;其实它们就是和人类一样的,有种族,家庭与感情。它们也许有尖牙利爪,但在人类的屠杀下变成了锈蚀的钝刀;它们也许有粗枝壮干,但在人类的砍伐下变成了脆弱的枯木。
同一片自然。它们与我们共享同一片自然,我们却贪心地剥夺它们活着的权利,同时也摧残着地球的青春,人类的青春。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到它们的绝望与颤栗呢?为什么不让它们与我们共存呢?
人类啊人类。不懂。同类与非同类,为什么都不公平呢。
为什么不听一听呢?
他们,她们,它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抬头望着永远那么深邃的星空。这世界那么大,真的没有我的位置吗?星空无言。
他们,她们,它们,都还有话要说。谁会去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