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棵不知年代的梧桐树,佝偻的枝干上攀爬着的藤蔓也已枯萎,露出老态,煤黑干涩的皮层上突兀的隆起几道青筋,树根的伏脉在土下依稀可见。它苍老,又挺拔。
树旁有一小石桌是老人们晚间休闲的娱乐场所,“当头炮”、“马来跳”、“出车”,棋局杀的正紧……当时懵懂无知的我看不懂眼前复杂无比的棋局,便也耐不住性子,戳戳比我长五余岁姐姐的手臂,指指作为“乘凉工具”的梧桐树,让她给我讲那树的来历。
“唔……”她顿了顿,说“这树什么时候在的?我也不清楚,它倒是陪我从‘1234’到了分解方程,从‘山河日月’到了唐诗宋词……。”
风轻轻拂过,树叶哗啦啦的响起,倏忽几只麻雀停在上面,偶尔叫唤着几声,叶响鸟鸣,二者相融。就在这棵老树的陪伴下,转眼我也升入初中。
夜晚八点,和母亲赌气后来到了这棵树旁,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总是和我强调坚持和毅力。
一个人迎着晚风,懒散地坐在石凳上,一道熟悉的声音飘然而至,带着些许笑意问道:“怎么啦?”
下巴搁在晚风吹凉的石桌上,许是事情经过过于可笑,那人听完后不再压抑上翘的嘴角,浅笑出声。许是考虑到我心情烦闷,于是正了正色道:“你看这树,经历了风吹雨打,依然纹丝不动,看见了世间冷暖,却还是不曾现出一丝孤独,人不是一定要坚持,只是坚持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她笑着看我,我也回报她相同的目光,少许,我还是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
“姐姐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
“知道的啊。”
“那你为什么总叫我小朋友?”
她似乎倍觉有趣地望了我一眼:“因为名字是人作为独立个体的代号,具有特殊的寓意,希冀,以及独一性,”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现在可以叫出你的名字,那以后呢?这世间不会因为不记得你是谁而出现任何缺憾,对我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个有过交流的小朋友。你想让别人记住你,只能依托自己的努力,坚持,就是你努力的最大依靠。”
夕阳将仅剩余辉慷慨地倾泻到树上,使它更加璀璨夺目,犹如一朵金色的祥云,浮悬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时隔多年,这声音一直飘扬在耳边,可能是经过年岁已久,细枝末节被岁月的流水稀释,但那棵树下的谈话还记忆尤深,从未忘却。
那树、那人,那谈话,对我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