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仍是一瞬就闯进了天地间。
我觉得我还没有从夏天的燥气里回过神来,秋,就在某个凉凉的夜晚,突然来了。对了,还伴着桂香。
然后我就看见叶子仿佛一夜之间就脱下了绿色的衣裳,换上褐黄色的睡衣,与秋风撞个满怀,瞬间就脸红了。一天,一片红橙色的枫叶落到了头上,这让我想起了老家的枫树湾。
枫树湾是一个被山怀抱着的小山村,哪里有我家老屋。每到秋天,小山岗上的枫树都红了,这个小村里的每一户人家就都隐进了枫叶中。走在山上小径,脚底褐黄的落叶发出细细的响声,那种因自己的脚步接触到叶子而发出的声音,极其细腻,会让人不知不觉地凝神于这种声音。
每走几步就会看见有枫叶缓缓飘落。有人说在枫叶落下之前就接住枫叶的人会得到幸运,而我想,能亲眼目睹枫叶成千成百落下的人,更是幸运吧,那是看见自然生命里的一个细节,所以故乡中的人都是美丽而幸运的。这时我会想着有一天一定要与心爱的人一起看到枫叶飘落,想着那种静静的感觉。
在枫树湾,故乡人对枫叶有特别的感情,我们并不只是把枫叶当作一场秋景,它还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枫叶亦可洗净泡水喝的,枫叶被制成书签,用枫叶也可拼画,有油画的质感;美丽的枫叶成了故乡少女头上的装饰,传统上是都要戴在发梢边,不能露出叶柄,只有叶片露出,插了红红枫叶的女子是山里的女子,是真美;甚至也有情人,用枫叶作信,来表达爱。
秋再深一些,红枫就铺满了整个山路,层层叠叠。山径变得多彩而又厚重,沉淀着季节岁月的轮回。
我在秋天沉醉于民俗“枫”情,更喜欢那份安宁的韵逸。叶,自然地红了,再落下——落下一片片秋。秋在故乡是缓慢的,不急不躁;秋在这里并不凉,而是像枫叶一样厚重,是一种冷静,也是一种满足。像这里的人一样,远离喧嚣,容易满足。
我在世界的任何角落捡起的一片枫叶,只感觉都没有故乡的可爱。
秋枫,只属于故乡的枫树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