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题记
幽静的茶楼后,是连绵的山脉,山顶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和漂浮的云连成一片。山脚下的绿平淡缓和,从窗子向外看去,就像一幅被框起来的画。
他就站在这幅画前面。深黄的袍子上披着浅黄的袈裟,没有戴僧帽。一只手搭在窗边,一只手随意地垂下。从没有哪个僧人像他这样,放着布达拉宫不住,跑到这小茶馆里,一呆就是十几天。茶楼的老板是一个虔诚的教徒,见他这身打扮,待他自然更客气了些,专门为他辟出了一个房间。他就在这里,诵一诵佛经,敲一敲木鱼,闲暇时还会自己动手,烧制上一两件瓷器。累了,就出去外面走走。平静的湖面可以让心沉静下来,纯净的雪水能够洗去一身尘灰,强烈的阳光足以将枷锁挣脱。只有在这时,他才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那一日,又是一个好天。晨起,他为自己煮了一壶淡茶,房间里溢满了清香,他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看着窗外平平的景色,那么普通,却比在布达拉宫看到的不知美多少倍。朝晖洒下,照在雪上,世人说它刺眼,他却觉得那金色的光芒分外可爱。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过一会儿就会有小喇嘛来请他回去,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与灵魂作伴,让时间对峙荒凉,不对任何人交代。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有人叩开了门。他缓缓起身,好似踏着平静的水面,不染纤尘,从天堂走向凡世。他什么都没带走,将木鱼和佛经留给了茶楼的老板,把亲手做的瓦罐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屏风后的架子上。他就是这样,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离开了小茶楼,他就再没了欢喜与轻松,有的,只是身份。
年少时的颠沛流离,让他辛苦了很久。好不容易站上了至尊之位,才发现自己要的早已丢失。也许,他宁愿在隅达旺纳拉山下的邬坚岭一辈子信奉红教,也不愿卷入世俗的纷争。他情愿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与天地为伴,也不愿绑架了自己,给别人尊崇。他说:“人们去远方只是为了紧紧地搂住自己,我只喜欢在笛声中闻着野草的清香,沉默——苦不堪言,我喝水,替别人解渴。”这是他的孤独,但也是他在世上,唯一愿意做的事。他留下了一首首的情诗,让人记住了世间最美的情郎;却忘了他原本是一个六世达赖,是雪域最大的王。
前世,今生,来世,一袭袈裟,一缕梵唱,一世别殇。
谁会甘愿受着规矩的束缚?谁会不憧憬着大千世界的美好?向往两个人的世界,是不是因为,一个人的世界太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