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市,都汇尽人间繁华,霓灯迷眼,人行其间,似是喧嚣扬起的尘,漫天飞舞,落定之日不可期。日日年年地忙碌于都市,我渐起厌倦,对那峻奇的山,翻涌的江,蔚蓝的海,无际的草原,对那朴实的自然的喜爱与向往竟一发不可收拾,每每醉于山河美景,自然佳酿,便忘却了今夕何夕。
背起沉甸甸的行囊,手揣目的地是异乡的机票,熬过几小时的昏沉沉,再睁眼,是截然不同的花红柳绿,青山碧水。我视这憧憬为爱好,世人常称它为“旅游”。
我曾站在华山脚下,迎着刺眼的阳光,仰头看那淹于浓雾中的山顶,倾倒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虔诚地向这座奇峰深深地拜了三拜,我背着水壶,迈上山道。两旁没有林荫,山壁峭得笔直,脚下的路坑坑洼洼,陡得厉害。这边虽然是险峰峭崖,另一边却有一条不知源头的小溪,在嶙峋怪石间辟出一条小径,涓涓细。有许多山路都暴露在烈日下,不时停下休顿,俯瞰山底,大小山谷错立,光秃秃的只长着几棵扎下深根的松柏,低处却有成片葱郁野林,倚着山脚叹息。越接近山顶路越难走,华山硬将山面劈成接近垂直,山路窄得容不得你转身,我弯着腰,一手扯铁索,一手抓着上面的台阶,艰难地往上挪动,咬牙坚持着,终于到了山顶。在山顶远眺,四起的云雾使得一切都朦胧了,甚至远处的山的轮廓也被柔化了,唯有那几抹若隐若现的绿零落分散水汽中。那一刻的景色,在我心中堪称人间绝色。
在奔腾的黄河边,我也曾被深深的折服过。那是一方偏僻的土地,在西安的山区里,黄河——华人的母亲河在此处流过,又从此处流进每个炎黄子孙的血脉。我站在河边,看黄河水从高处泻下来,浑黄的激流,雪白的浪花,迸溅的水珠连织成宏伟磅礴的瀑布,重重的落在河床上,搅起水雾重重,又翻滚着奔赴远方。在壶口瀑布边,积蓄了一个小水洼,我怀着崇敬之心弯腰轻触,温和的黄河之水软软的抚摸着我的皮肤,回应着我指尖涌动的热血。我顿时感到天地间只剩一片空白,周遭只有黄河流水鸣溅溅。
峰峦叠聚,波涛如怒,自然向我传递的是最朴实真挚的情感,令我陶醉在其间,但我也不曾忘记,我的祖先在这一片虽美丽却充斥兽性的大地上,开拓出属于人类的历史,让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不没落于兽群中,流浪在山野间,先人呕心沥血、穷尽一生为子孙留下文明智慧的瑰宝、结晶。
西安碑林便是这丰厚“遗产”中的一个。
刚踏进碑林博物馆,便觉着四处皆有古文化之气,古式的建筑、高大的古树,我不禁放慢步子。碑林博物馆由碑林、石刻艺术、其它文物三部分组成,当然最多的是石碑了,每个展室都林立着不同时期的石碑,展室与展室之间的长廊的墙上也嵌入了现代书法家的作品,隶书、篆书、楷书、行草,每座碑后都有着一段绵长的故事,我走在碑林间。
压抑着伸手去触摸的冲动,目光随着石碑上的或苍劲或浑圆的字提按行笔,暖阳的余晖漫过门槛,暖了一段书墨时光。曾有一个立誓来中国绝不下跪的外国使节,来到北京城前却一改初衷,诚心的跪下,他说:“我跪的不是中国皇帝,而是中国建筑。”的确,中国的建筑之宏伟、精致,每个见过的人都会不禁先赞叹。
我不曾去过北京,但在广东梁园,我心中也生出同那位外国使节一样的钦佩来。软溶溶的春日,梁园百花齐放,在这个大庭园每个角落烂漫着,梁园处处精巧,小姐闺阁、会客茶厅、假山鱼池、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每座楼都像在一幢木上雕画出来的,每间房里的床、椅、桌、柜甚至脸盆都安安静静地封存蒙尘的岁月,似是这宅院主人外出多年,我们只是不经意闯进的过客。
这山河之间,有不加雕饰的自然景观,有辉煌的人类文明,岁月逝去,它们是亘古不变的,已甘心沉淀下来听风雨打磨的,在它们之间有着一种宁静,却都能令你心安,如同是找到了安落之处,一点点地滋润着每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