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褪尽深秋枝叶间生机盎然的绿意时,也将祖母的青丝化作了白发。
祖母脸上,那和蔼的笑容旁,漾开了层层的皱纹,如同时光的韵味,愈加深刻。日复一日,永不停息,不断掠夺。
只是,在掠夺与失去中,似也能挽留住一丝过去。正如风不远万里为我送来故园的花香一般,是无声的约定,流动的往昔,唤醒了我整个心灵的春季。
春日清晨的阳光,浸透过故乡小院四周高矮不齐的土墙,园中那娇柔的茉莉便吐露了它的芳华。伴随着祖母轻悠的步伐,早晨的旋律便开始了。
“娃,快起来!看看咱们院里的茉莉可都开了。”“嗯,啊。”应着祖母的呼喊,我睡眼惺忪地推开吱呀作响的门,门外顽皮的风早已迫不及待地将清新的花香扑了我满怀。“好香,什么味道?”“院里中的茉莉花开了。你快下来看看。”祖母隐现在花海中向我答道。
放出我的目光,那绽放的洁白便飞入我眼中,仿佛只一瞬,那梦中的境域便突破幻想与现实的隔界,可触可嗅地展开于我眼前。那些盛放却端庄的花朵似是同往来无迹的清风欢舞。连那含蓄未放的嫩苞也敛着满满欲溢的芬芳,只等风的舞步将其带向远方。
祖母眼露温情地注视着这些她精心照料的茉莉,她小心翼翼地从丛中折下小小一枝茉莉,别在鬓间。“好不好看?”花白的华发拢着瓣蕊,朦胧却真实。“好看好看,像这样最美了。”她听了我这翻半真半假的夸赞,竟也如小孩受表扬般地兴奋。那土色的脸庞上纵横的纹路被风灌满,此刻却是我眼中时光在这世间创作的最美的画卷。
于是,两把麻凳,一张小桌,谈笑间,消磨了一个又一个花香浸染的下午。故园中的茉莉从不吝于释放它那纯洁的美。一簇簇白色的火焰,不喧嚣不吵闹地燃烧着,好像花香也有了温度,就如它从祖母那平凡如泥土的一生里生长出来,却释放出不凡的至芳。飘忽不定的风多情起来,拨弄着祖母的苍发。恍然间,她也好像变作一株茉莉,开放在岁月长流之中。散发着永恒的花香。
暮春,茉莉的芳香伴着风的吹拂,故乡成了祖母口中最温暖的诗意,我记忆中一次次的花季。
和风习习,融着花香缕缕,丝丝萦绕我心底,不曾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