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天灰蒙蒙的,拿上我的伞,翻出一件衬衫穿上,出门。
“下雨啦,天转凉了。”同行的友人道。
是啊,下雨了,天凉了。秋带着她的柔和不紧不慢地来了。
这个夏天,真叫人难受。太阳像着了火似的,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燃烧着。空气中焦灼的温度凝聚着,在汗水和愁色里开始发酵。人们对秋的渴望,比任何一年都来得强烈。
秋终于跟着这场雨来了。与夏日的凌厉和咄咄逼人不同,她不慌不忙,似绣娘刺绣,以天为布,以地为针,心无芥蒂地织就了一匹霓裳锦缎;又似水彩画师的画纸,横几画,竖几笔,行行复行行,密密的。秋的模样,在上面逐渐显现……
篱栅旁的那棵桂花树不知不觉中竟开了花,一朵,两朵,三朵。刚刚好。别的花拼命地往艳里挤去,姹紫嫣红地开着。它呢,只朴素着一张小脸,不惹人注目地隐居一隅,默默积蓄着力量,一声不响地悄然绽放。这一开,惊动了人们,引得我驻足凝望——密密的淡黄色,一簇挨着一簇,好想捋上一把吃,到底还是站定,痴痴地看。一袭花香迎面飘来,香,香得无法无天,香得倾倒万物。它以无形胜有形,不显不露,却又让人不得不牵肠挂肚,辗转难眠。
这个时候,一些叶子也开始打扮起来。譬如枫叶。它们蜕变得缓慢,只是一点一点染黄,从远处看,像一棵有斑点的树。梧桐的叶,像一叠怀旧的纸,焦黄中还留着一丝夏的痕迹,深绿深绿的。正如王绩所写的,“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秋,虽没有大红大紫,却早已在身边,种下细芽。
家对门的那位老人,喜欢在屋前种些花草作物。那花了一夏天长藤生叶的扁豆,刚刚还只是冒出几朵小白花。在这样一场雨后,像突然懂了事,驶起梦想的小船,豆荚呜噜呜噜地开了。于老爷子乐了,天天傍晚摘着,用梅干菜煸着吃,暖了寂寞的胃。
这世上,总有些不经意的奇妙,让你无由地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