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梨挽木,逢雨生白,绽出暖融融的光辉。墙角那棵苍老枫树,绿意蒙尘,跌落秋霜,却稳稳伫立在梨树背后,粗长的枝叶遮盖了墙角处的灰暗与寒意,但又好似离得很远,不挡住新梨的半点光芒。
幼时,你在我身后,温暖坚实。
那年秋季,落叶满地,唯有枫树依旧挺立,金红的树叶编织成一张炽热温暖的锦被,整座院落被笼上一层暖意融融的光。我怀着满腔的欢喜跑进了院子里,直奔枫树下那一片斑驳的光影。
那鲜艳的红轻舔着阳光,温柔地抚摸我的眼睫。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来双手,却怎么也触不到。正当我焦急之时,一双温暖有力的力量抱起了我,那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流入我稚嫩的骨骼。一股坚实厚重的力量跃动在我心间,视野忽地变高了,我就像长大了似的,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下一片红叶,珍宝似的捧在手心,“谢谢奶奶!”我心中涌动着甜意,你发出爽朗的笑声,将我抱得更紧,呼吸间萦绕着田间草木的清香。我跑进房间,将那一片枫叶夹在床头的童话书里,从此在梦里,都有一双温暖坚实的手在我身后。
长大后,你在我身后,默默而望。
又一次离开老家,我坐在舒适的车里,手捧着你做的一袋子馒头热热乎乎的,一如你平时给予我的温暖。车缓缓前行,猛地回望,却见你站在那棵枫树下望着我,脸色依然如那枫叶一般红润,只是眸中掩藏着几抹不舍的神色。天边云涌,枝头风动,你的身影越发模糊,在几里长风中与那片炽热的红融成一点朱砂。空气中残存着几缕田间清香,明年梨花开时,要回来呀,我想。
如今,进入初三的我,学业日渐繁重,我的心思只能停留于课本,而无暇顾及其他,老家的那份空气,似乎离我的鼻间越来越远。
在一个夜晚,晚自习后,心中一片寂静与疲倦。父亲在手机上给我看一张照片,放下沉重的书包,接过手机在灯下细细端详。这是一个两鬓苍苍的老人,是你,奶奶。你依旧站在那棵枫树下,岁月在你眉目间描绘出时间的轮廓,却改变不了你温暖的笑意,身旁昔日稚嫩的梨树如今枝繁叶茂,似乎敛去了些枫树的神采。枫树稀稀疏疏的枝条轻抚着梨树,你望着远方,似在看有何人归来。蓦然发觉,你,一直在原地看着我,在我背后用眼神拥抱着我。
奶奶,即使风无东西,地失南北,一转身,目之所及,皆是你。这份爱,依然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