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蕴污红了天空的边际,只留下一点儿影子。
我坐在位子上,望了望窗外,树枝昏黄的天空中摇曳,婆娑的样子叫人看了倒觉得不大舒服,莫名悲凉。目光渐渐下垂,手中的资料显得无趣而乏味。
我的心,很静,很静。在僵硬的同学关系与巨大的学习压力面前,我恐慌,甚至想逃避,最后逐渐沉默。
一会儿就是阳光周末了,我却不甚在意。一言不发的,任时间从间隙中溜走。
下课了,我走在小路上,周围声音很嘈杂。家长的嘘寒问暖与充满爱意的责问,抚乱了我平静的心。我似乎也开始期待母亲的到来。
走着,近了。下意识地抬起头,远远地,到路旁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重重叠叠的人影从她身前晃过,再近些,才发觉真是母亲。
她手里提着不少东西,风呼啸而过,扰乱了她的发梢,碎发随风飞舞了一段,又胡乱地耷拉了下来,披在肩上。母亲老远就瞥见了我,微眯起眼,眉头有些皱了。见我走到她跟前,她笑了笑,一把揽住了我的肩,眉眼也渐渐舒展开来。“走。”她似乎很高兴,而我却没什么兴致,只轻轻回了句“嗯”。
我想对母亲笑笑,可那硬挤出的笑容是生硬的。“要我拿吗?”我问了句。母亲迟疑了一会儿,只将一杯奶茶递到我手上。“喏,给你的,其他的就别拿了,你手伤了。”我瞄了一眼那只即将愈合的手指,沉默了。心中荡漾着丝丝温暖,缕缕酸辛。
到了寝室,她将东西放好。坐下来,问:“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看你不开心,有什么事吗?”“还行吧。”我随口接了句,“能怎么样。”“哦,这样啊。”母亲像在思索什么,问:“那我什么时候再来看你。”我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于是“随便你”便从我嘴里说出。我当即便有些后悔了,可却不想再说什么,低头掰开手中的柚子,真甜啊。母亲干笑了几句,便怔住了,呆呆地望向窗外。
时间似乎凝固了,无言的。
许久,我才问了句:“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母亲立即爽快地答应了,她,总是这样的。
我们漫步在操场上,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母亲挽着我的胳膊,一路,母亲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我倒也高兴的,可只是用了几句话含糊过去。脑中曾浮现出的话语,到了嘴边竟一句话也没说。
我望了望手中表,阳光周末快结束了。我也快得到解放了,和母亲在一起总是不大自在的。母亲似乎注意到了我,问:“怎么了?”“快上课了。”“嗯,那我们走吧。”我们走向教室,我故意把步调放慢。到了楼下,我突然顿住,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和母亲说:“我走了,拜拜。”母亲仍一直默默尾随着我。
到了班级门前,我停下了脚步,“怎么了吗?”她询问道。“没,不想进去。”我的话有些吞吐,不知该何母亲说些什么。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班级里的不满。我趴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天边紫红的云彩。一旁的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凝视着我。我却始终可以回避她的目光,我打心底里知道,那一定是饱含爱意而又充满失望的眼神。
终于,我跟着同学一起走进了教室,回到座位。母亲再窗外徘徊,不时向教室内张望。
我听见有些东西在我的忧闷后面萧萧作响——我不能看见它们。
当目光再次聚集在母亲身上,我才发觉母亲的样子多么令人心疼啊!她的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气,眼皮微微下垂,充满了倦意,失神的双眼中布着细细的血丝。
我的心里泛出阵阵苦涩,浓浓的糊在心头。原来我将自己所有的不悦都撒到了母亲身上。
我后悔了,望向窗外,不见人影,母亲悄悄地走了。我浸在了无限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原来,她记住了我的喜好,我却忘了她也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