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家乡那一方水土就有一种原始的古韵。一条亮晶晶的小溪日夜叮咚弹奏,氤氲着两岸的一溜水田,山脚下这里那里卧着一二栋矮趴趴的木屋。开门见山,那山小巧玲珑,清晨看上去像刚出笼的热馒头。一条一条的小路从各家的门前蠕出来,然后在一座小桥的桥头或者某家门前的禾场里合二为一,继续向着山外爬。太阳从山的凹处涌出来,一时间满山满村都是金灿灿的阳光。
这时的家乡是最美的,微风不躁,阳光正好。
家乡的天很蓝很蓝,没有汽车尾气,没有高楼森林,没有喧嚣的市声,没有灰尘雾霾,这天不蓝都不行啊。白云丝丝缕缕的飘,像轻纱一般。林子里鸟儿叫的稠,叽叽喳喳这里叫了那里叫,莫不是它们也像人世间一样天天都有喜庆事儿?
家乡的山很干净,很青翠。山上并没有什么参天大树,有的只是繁茂的灌木和矗立其中的小片小片的杉木林,青得发黑的那种。还有就是大片大片的蕨草,像毛茸茸的毡子。冬天,它会把山铺盖上一件棕色的蓑衣,让小山暖和,不感冒,看上去暖烘烘的。山很低矮,但并不卑微,从来不争雄称霸,总是很谦让地并肩而立。山也很淳朴,很厚道,阅尽尘世沧桑依然平静如斯,像极了家乡的村民。也会偶尔波澜起伏一下,但很快就会收敛,就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潜规则一样。它们甘于平庸,然则其实是在无为而治。因为它们的内敛、洒脱、低调、平静,实则是勾画出了一个绚丽多姿的山里世界。
家乡的水田只有春夏才会蓬勃,当那些光着白皙长腿的村妇鸡啄米一般在水田里织出绿色的锦绣,几天之后,那锦绣就会日复一日地茂密兴旺,直至秋声里魔术般变幻出金灿灿的收获。这是五谷丰登的写意。村民们捏了闪亮的镰刀,嚓嚓嚓地收割满心的喜悦和沉甸甸的秋天。
家乡的人儿也和山一样很淳朴。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很善良,很朴实,每当我回到家乡时,他们都会很热情地找我拉话。盛夏的夜晚,当山外非得空调不能入睡的时候,家乡的夏夜却是最宜人的,坐在禾场里凉爽得恨不得死去才好。晚上睡觉也无需关门,从来没有发生一起偷盗事件。夜不闭户在这里不再是传奇。
家乡出远门打工的其实并不多,他们厮守着这一方水土的平庸和清贫,对山外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甚至有些鄙夷和不屑。他们呼吸着山里纯净的空气,过着返璞归真的日子,满足于油盐柴米酱醋茶的闲适生活,满足于这种世外桃源的农耕日子,从来就不奢望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也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天人合一,这就是生活的全部,这就够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的那一方水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