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季格外炎热。
那个暑假不知怎么了,乡下到处都长着狗尾草,屋檐的瓦缝、墙头贫瘠的泥土、荒凉的土坡,它们似乎是约定好了的,狗尾草随随便便就在那个暑假疯狂生长。
我想我是知道的,乡下的狗尾草异常茂盛,一丛丛,一片片……
那年哥哥高三,我小学六年级。我一向不愿吃苦,学习懒散,上课专门和老师对着干。我就好像生来身上就带着不良学生的基因,如同莫扎特出生就有绝对音感。这使我成为全体小学老师眼中的“问题孩子”——除开信息技术课,我在这个课上是最活跃的。那时父母都在忙着工作,忙着考察市场,忙着国家主席忙着的事,根本无暇操心我这个“问题孩子”。就如老师所说,因果相循,报应不爽。我的成绩在小学是赫赫有名的差,差到在六年级还背不到乘法口诀表,分不清“雪”和“月”的拼音。哥哥却和我很相反,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初高中上的都是名校。
我愉快地度过了大半个小学,在小学的舞台要闭幕的时候,游戏和玩耍对我来说居然索然无味了。“XXX上了万二”“XXX被巴蜀招了”“XXX万二巴蜀都考上了”……同学们都沉浸在对初中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这段时间里我的喉咙一直卡着一根刺,一听到同学谈论上初中的事,喉咙的刺就扎我一下。周一万二来招考,周二万中来招考,周三育才来招考……身边伙伴陆陆续续名花有主,而我依旧无人问津。小学快要结束的时候,舅舅打来一个电话,说哥哥考上了上海的一个一本大学……喉咙的刺又狠狠地扎我一下。
快要毕业时,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光着脚在老家乡下疯跑,乡下的狗尾草异常茂盛,满山遍野都是。
去年暑假,哥哥大二,我初二。哥哥同我在乡下荒凉的土坡上散着步,哥哥指着土坡上成片的狗尾草突然说道:
“春天,哪怕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细雨,狗尾草微尘一样的种子即可以萌生,不管那小小的种子是从鸟嘴里脱落的,还是随风刮来的,也不管是在屋檐的瓦缝里,还是在墙头贫瘠的泥土里,它都会毫不犹豫的扎下坚实的根基,无怨无悔的抽出两片细微的叶子,在春日温暖的怀抱里,憧憬未来。”
土坡是它的!我顺着哥哥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整个土坡满是的,全是的,在骄阳下闪耀的狗尾草,似乎整个土坡就是狗尾草,狗尾草就是整个土坡!
“当黄叶飘飘,丰收时分,狗尾草把自己下一代播散下去,狗尾草也会慢慢等待死亡,也会慢慢等待明年新的成长!”
它也有对生活的期待!一刹那,起风了。我似乎看到了狗尾草的种子带着无限期望,飘向了明年的春天。
从此,我知道,贫瘠的土坡上种着一颗狗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