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见到这颗生得秀气的鸭蛋,是在我桌上。在凌乱的书桌上,它就像贫民窟中走过的富家公主,显得分外打眼。这鸭蛋如一块青玉,更是一件由自然之手创造出的艺术品,而现在,这件艺术品属于我了!
我轻轻地捧起它。此刻,我甚至认为我捧的是一个玻璃器皿,被精致包装起来的鸭蛋,像一个穿着新衣的小女孩,这女孩生得秀气,是个稳稳的美人胚子。我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轻轻地抚摸它,想了解这颗来自魅力水乡的鸭蛋。
它是一颗有瑕疵的鸭蛋,但并不让人嫌弃——毕竟它是件艺术品,怎能不缀点小碎花呢?这鸭蛋,因为灯光的照射,还泛着点点青光,很是迷人。摸起来是凉丝丝的。指尖覆上鸭蛋,就像触到了一颗久经流水洗涤的石子,纵然被磨圆了棱角,也磨不灭它独有的,仅带给我的热情。初闻起来有一丝淡淡的咸味,但这味不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好似一个调皮的孩子,正藏在空气中与我捉迷藏哩!我本想留住这让人眷恋的气味,倏忽之间它又悄悄溜走,我也不恼,甚至更觉得这鸭蛋迷人。
这颗鸭蛋来自高邮,那个人文荟萃,风景优美的水乡。它就像这小小水乡孕育出来的结晶。久久凝望这颗鸭蛋,我仿佛看见了袅袅的炊烟,长长的青石板路——那干干净净的青石板路上还有成群的大麻鸭在水中嬉戏。接着我闭上眼,将这蛋贴在脸上,我仿佛看到了湛蓝的天空下,一条辽阔的大河上漂着只两头翘翘的小船,船头瘦瘦的老头,撑着船,唱着歌,向着一片茫茫无边的芦花荡驶去,那里有成群的鸭,还有青青的鸭蛋……
我此刻是喜悦的,闲适的,水乡是个有魔力的地方,那里有呼噜呼噜叫的鱼鹰,有清得没有杂质的小溪,有户户门前青青的垂杨柳。这鸭蛋,是有魔力的吧,不然现在的我,为何会因它而满心欢喜呢?
大饱眼福后,我急切地想将它敲开,大饱口福。竹筷与鸭蛋碰撞,蛋壳上就泛出它们碰撞出的“火花”,轻轻拨开碎壳,嫩嫩的蛋白即刻进入眼中,竹筷扎下去,里面的红油就漫了出来,那蛋黄是通红的,像金灿灿的太阳,让人垂涎三尺,饱餮后又深深觉得这鸭蛋不配碗米饭着实是可惜。
享用这鸭蛋的满足,比《诗经》中漫步桑田更加闲适,若“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则“青青鸭蛋兮,吃者闲闲兮”,这鸭蛋是端午节赐予我最美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