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年月,如今的世界,早已面目全非。但两个人的相遇不再是直线般的绝对,当你与我之间被信息洪流所阻隔,谁都清楚,人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了。所幸,自然仍在。
自然包容了我们,无论你供奉哪位主,信仰哪个神,山川溪谷、禽兽草木从未远去。它们存在,在苏格拉底的询问之前,在孔子游天国之前,在西塞罗开口之前,在老子出关之前。简单的伟大,伟大的简单,自然创造了无穷,也奉献了无穷。它不为任何人所有,却又无私地将自己赠予任何人。
“人”字只有两笔,却最为复杂。人们从不承认自己的卑劣与无耻,却要拉上狼、狗、猪、蛇来替代他们的心肺肝脏,似乎那样会好受些。但事实上呢?当千百年过去,人潮汹涌,一代人逝去,一代人成长。无数个四季轮回便抹杀了无数个帝王将相。山伸了伸懒腰,海眨了眨眼,于是又过了千余年,于是又逝去了万亿人。
人是会找借口的,但自然不会。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人们为死去的人默哀,却又一次次忽视自然的警告。“天灾人祸”,天灾的微不足道,只不过为了衬托人祸的压轴出场。孔明借东风,只是想要借一个周郎要的理由;沛公斩白蛇,只是想斩出一个白蛇腹中的借口;拿破仑翻越了阿尔卑斯山后,就不再是威风凛凛的雄狮了;汉尼拔同样如此;孙策夺江东,孙权踞江东,多一份安稳便少一份志气,于是乎赤壁之战后,就是大江东去,英雄逝尽。
落木萧萧,长江滚滚。杜子美妄图学孔夫子登泰山而小天下,结果一眼望去,万山刺来,诗圣一下子步入了暮年。仲尼在泉下窃喜:我登泰山,双目一闭,便是整个天下尽收眼底,哪有俯视众山之理?魏晋,纵是笔力雄厚、天下独步的王右军,也只写兰亭,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也一笔带过,哪敢细写?魏晋风度就是胡乱跟风:风往山上吹,便是“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风与竹为友,于是“竹林七贤”凭空出现。
哪有那么多胡搅蛮缠,人总是多事,口口声声的“战胜”与“征服”,不过是令自己更为心虚。当2021的我们迷茫于瘟疫的时候,蓦然回首,会发现山在那里,海在那里,人却只停留在原地。
江山风月,本无常主,然而闲者也只是过客罢了。人与自然,孰为大?月白风清夜,水落而石出,独不见人之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