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繁忙的宁波并不“宁静”。人们似乎也将爱从忙碌中忘却了。却依然有一份纯洁的感情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在这“修罗场”上。
早晨，太阳也刚起床，伸着懒腰，投下淡淡光晕。我与父母打着哈欠，坐在一家朴素的包子店门口——那么早的时候仅开着这家店。桌子也摆设好，只有张简陋的木桌，孤零零地立在门口。我们将就着坐了上去。
因为太阳还在山后探着头，没能阻挡无礼的冷风。冷风肆意地穿过大街小巷，直行行人的衣袖里钻，冻得人浑身一激灵。
远远的，一位老头子拉着垃圾车向这边走来。看样子很吃力，一步一顿。车轱辘缓缓地转着，垃圾的恶臭直钻鼻腔。我扯着鼻想：什么人啊！一大早破坏我的好心情。
他将垃圾车靠在路旁，总有几个黑点在其上徘徊。简单的粗布蓝短袖在早晨显得无比单薄。粗布在灰裤上布满灰尘与污垢。背后早已被浸湿了，深了一个色号。他项上挂着的那条破毛巾，线已脱了，透过大洞看到他黑黝黝的皮肤。这条毛巾在他脸上胡乱地抚过。那条齐膝短裤在风中瑟瑟发抖。
“我能坐着吗？”他问。奇怪，他的声音如此浑厚有力。科那乞丐般地着装，让我本能地再一旁移了移。
父亲倒不嫌弃，递给他一支烟，他摇摇头，带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不用，贵的烟多了买不起，我抽自己的解解瘾就行。”说罢，从破烂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揉皱了烟。
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大约五十岁吧，脸上是岁月的沧桑，如年轮般一圈一圈印着。胡子爬满了他的下巴。头发有气无力的垂着。那双眼，却焕发着光芒。拿着烟的手如上了年纪的老树皮，耷拉在根根可见的骨头上，有好几处龟裂。整个手都是黑的，活如一块煤炭。指甲缝也是黑乎乎的一大片。血管如河般在手上蔓延。皮与肉互不相干。他又瘦，像是在手上裹了层揉皱了的黑纸。
就是这么双手，点燃了那只皱巴巴的烟。火星一闪，他将烟贴上了那干裂的唇，用力地吸了一口。眼圈升起，云雾抚过他的面颊，烟消逝在空中。他一吐浊气，仿佛要把往日的痛苦一吐为快。吸了烟，他的脸色红润了几分，也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我的女儿在那儿上班，我没事做，就挣些钱给她用。拉拉垃圾车，也离她的办公地近些，好远远地看着她。”他痴痴的笑了。脸上的皱纹一圈一圈地漾开，像个投了石块的池塘。抬头纹一层一层的叠在一起，仿佛一个爱的漩涡，把我的思想深深地卷了进去。
老人吃完饭，道了谢，要走了。他重新拉起那沉重的车把，一步又一步，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他的车上，有对女儿的爱，有我们一家的深深感动。也难怪，这些感情如此沉重，拉的人怎能不吃力。
车水马龙中，人的情感被磨去大半。可还有残留的感情，在期间穿梭。我曾被无数事打动。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感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