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朔雪与春阳和煦相比而言,更着人目光的,是满溢着的,对暖阳的期待。而母亲便是昏阳冬日中的那抹暖光。
拂晓之际,暖和且令人缱绻依恋的被窝,柔软厚实的围巾与手套,热气氤氳的奶茶……食物的温度,拂红了脸庞,迷蒙了眼眶,酸了鼻头,动了内心。于我而言,它们不以食物命名,更需要被理解的,是散着暖光,烘照心头的母爱。
吃完早饭,母亲骑车送我上吉他班。寒风凛冽,搅散了本应归土的落叶,揉乱了电线杆上鸟儿的羽毛。“悉悉索索”,干枯脉落同死气沉沉的叶片在地面摩擦着。梢头的黄叶,是最后残留的秋色。头上扣着的毛线帽子,颈处厚实的围巾使得那湿冷的风泄气而退,极为暖和。
母亲脑后随意绾了发髻,四面皆是如刃般凛冽的风,我抬起头,看见她通红的耳朵和几丝鬓后藏不住的白发。冬天真冷。即便如此,母亲每天仍是骑得飞快,埋怨的话也从未说过。待我背好吉他,母亲总会不厌其烦地叮嘱道:“注意安全,看好路,别让磕着摔着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她嘴唇上下翕动,似乎还想再嘱咐些什么,一双操持家务的手细细为我整理好了衣领,又将我因戴帽子而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变戏法似掏出一管护手霜给我抹了起来。我微微皱了皱眉,“行了,进去吧,好好学。”她敏锐的察觉到我的不耐烦,起了头的关心便中止了,可我心中明白,母亲的关爱像她刚刚塞进我口袋里的奶糖,悄无声息但从未间断。
我小跑了几步又蓦地回首,嘶吼的风倏地温柔下来,轻掠树梢,怜抚残枝。枯黄的叶悉数落下,夹杂着隐隐约约听到的琴声,如没有粉饰的工艺品,随意,精巧。母亲还握着车把停留原处。我微许愕然,视线对上不舍眼神。母亲似乎还想说些话,她嘴角勾起,眼睛弯如柳梢头的月,但,那眼角处的纹路是否为时间篆刻的痕迹?我不清楚,因着那模糊了视线的水雾。那笑容同冬时阴暗中鎏金的太阳般。那光烘着我,融着我,驱散冬寒,如同熹微晨光。注视着她额头的褶皱,斑白的鬓角,在风中凌乱的头发。她仍凝望着我,再粲然一笑,高高挥手后,推车穿过马路,单薄的背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远处,再望是人群熙攘,再寻不到母亲了。
母亲便是暖阳,是散入窗帘缝隙的光芒。透过那只高举的手,我隐约见到那晨间的温粥,病中的照顾,寒冷时的被褥与拐角处最为不舍的笑。
轻拭去眼角泪,携着母亲殷切叮咛,满载母亲之爱,迈着脚步向前走,身后是冬日暖阳般母亲赠予我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