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的小盒中,浓缩了温暖的时光。三代人交织的情感,凝聚在黑色的磁带上,五彩的声音从漆黑的磁带中流淌而出,这是独属于我们的旧时光。
每个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奶奶照顾完爷爷,便拉来一把藤椅,坐在阳光里偷闲。奶奶的怀中有一台老旧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响着囫囵的腔调,一张稚嫩的脸庞凑上前去,我好奇地问道:“奶奶,这是什么呀?”“这是在唱戏哩。”话毕,奶奶有模有样的模仿起了“怪腔调”,随即洋溢出幸福的神情,“那为什么不去县里听呢?”我不解地问道,奶奶哈哈笑了起来,向我讲起当年的故事。
话说当年爷爷十分爱慕着奶奶,奶奶爱听戏,要求爷爷唱戏给她听,爷爷一下犯了难,这前脚戏班子刚走,这县里的戏又贵得吓人,爷爷负担不起,于是决定铤而走险——逃票。爷爷带着收音机与磁带,也就是现在的奶奶手中的老收音机,孤身一人骑着车驰往县城。奶奶仿佛讲到了高潮部分,脸上时光的刻痕中闪耀着年轻时的熠熠光辉。奶奶讲了爷爷如何与检票员斗智斗勇,得手后得意地扬长而去。爷爷对着录音一遍又一遍地苦苦练习,追求完美,他的努力尽被奶奶收入眼底。这咿呀怪调正是爷爷苦心孤诣练习的证据。奶奶笑着调侃爷爷的不坦率,一边竟又流出泪来。
事情的真相,我后来才得知。在布满了时光之尘的小房间里,一个老旧但未蒙尘的铁匣子藏在了隐秘的角落。没有斗智斗勇与得意洋洋,是不为人知的狼狈不堪——出自爷爷之口,在那卷磁带的末尾,也许是奶奶不曾知道,又或是不愿说。比起这些,令我更惊讶的是磁带不只有一卷,他们不曾告诉我的,故事的后续。
几盒承载着过去的磁带陈列其中,都被署上了让我熟悉的名字。第二盒是爷爷与父亲的,一开始我就听见了双方激烈的争吵,父亲的怒吼,爷爷的咆哮,以及混杂着打砸东西的声音,突然,声音中断了,我的心如同紧绷的一根弦。爷爷年轻时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对不起,我的儿子,我今天又向你发火了,还砸了你的东西,我会再买一个给你,希望你能原谅父亲……”我的心弦松了几下,不坦率的爷爷啊……磁带转啊转,爷爷与父亲的的争吵声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父子二人默契的高歌一曲、欢声笑语,我想他们这时已经互相理解了吧。
爷爷对我说过的话,装在另一个小盒子里,脍炙人口的睡前故事,动听的歌谣,温柔的低语,无不勾起我的回忆,让我回忆起床头的铁匣子,以及爷爷慈祥的笑容。可惜爷爷再也无法发声了……
新近的父亲与我的磁带,引起我思绪万千,回忆起我与父亲的冲突,父亲在磁带中的道歉让我心生愧疚,父亲也像爷爷一样,十分的不坦率呢。
贯穿在磁带中间的温暖,于我手中的空白磁带喷薄而出,我感受到了,是血脉的托付,将磁带署上五人之名,背上了旧时光,化作言语,倾吐而出,将磁带染上五彩的黑色,化作动力,迈着坚实的步伐,向未来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