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子又熟了。吃着手上又红又大的枣子,甜甜的味道,让我的记忆不知不觉中,飘回了孩童时……
“快,快,快,起床了。”
都日上三竿了,可我还在老家睡懒觉。奶奶使劲地扒醒我。我缓缓起身,努力睁着迷蒙的眼睛。她说:“快点起来,要捡枣子了。”我一听枣子,就来劲了。我打小就特喜欢吃枣儿呢。我赶紧穿好衣裳,跟着奶奶来到屋旁边邻居家的枣树下。
咱家没有枣树,在枣子成熟的季节,要吃枣子,只有去捡别人家树下掉下的枣子。农村人家厚道,只要不是往树上打,只是往树下捡,是没人阻拦的。
所以炎热的夏季里,一位老奶奶,牵着一位小孩子,凑在枣树下捡拾枣子,每年都会在家乡上演着。
奶奶又牵着我,蹲在树下忙开了。小时候的我总是头往上瞧,盯着树上的枣子流口水。而对着地上的枣子却不感觉兴趣。奶奶见状,一边扔掉我手中的长棍子,一边说,树上的枣子没有掉,说明还没有完全熟,味出不来。而掉下的枣,多半是“枣熟蒂落”,好吃得很。再说,先得把地上的枣子捡吃了,农家的果实可不能浪费。
捡枣儿哪有打枣儿好玩,我没捡几个就闪到枣树后面玩耍去了。
而奶奶却弯着腰,捡得特别认真。她每捡起一个,都要仔细端详,把那些饱满、新鲜枣儿拾起,放在篮子里面。时不时的,奶奶的腰弯成一个虹形的拱桥。就这样捡呀捡,奶奶脸上的汗珠一滴滴地流下来,在太阳底下熠熠闪光。
我被奶奶的认真给感染了,也加入了捡拾枣儿的行列。篮子里面的枣儿渐渐多了起来,红的,黄的,一颗颗又圆又大,挤在篮子中,向我们裂开嘴、笑着脸。我常常会从中扒出长得最大、最红,裂得最开的几个枣子,洗也不洗,直接塞进嘴里大嚼起来。那种原汁原味的甜,让我至今不能忘怀。
捡得差不多了,只听奶奶一声叫喊:“走喽。”我赶快提着篮子跟紧奶奶,走在后面。我知道,接下来又要跟着奶奶去蒸枣子、晒枣子、藏枣子了。可每年都这样吃别人的枣子,怎么好意思,又怎么够吃呢?
我忍不住向奶奶吐糟:“为什么我们家没有枣树?我想要种一棵枣树。”奶奶笑着回答:“可以呀,这很好办。我们可以把枣子埋在土地里面。它啊,就会长成一颗大大的枣树。”我赶快从篮子里挑出几颗个大的红枣儿,往家里的后山一块空地种了下去。我隔天就拿着水往里浇,希望它长得快一点,长得高一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棵枣树真的长得越来越大。我总是欣喜若狂地跑向奶奶,拉着她去看我亲手种下枣树,让她扶着我,去与枣树比高低。奶奶一会儿夸我种的枣树不错不错,越来越大了;一会儿又夸我的个儿不错不错,越来越高了。奶奶的嘴真甜,说得我心中美滋滋的。
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奶奶勺着农家肥朝着我种下的那颗枣树下细心地帮它浇肥。我的枣树会长得那么快,原来是奶奶的巧手与爱心啊!当我向奶奶道谢时,她说:“树是我孙女种下的,我得照看好啊!再说了,孙女不在的日子,看看树,就能想想孙女呀!”
奶奶的话说得我热泪盈眶。是啊,人长大了,就会变成会移动的树,从家乡长大外地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从幼儿园读到了小学,又从小学读上了初中,渐渐地,离家乡越来越远了,离奶奶也就越来越远了。唯有这棵枣树,会一直留在家乡,陪伴着奶奶,陪伴着不老的岁月。
如今,我种下的那棵枣树早已窜过了院墙,比我高了几个头。每当夏季来临,它也长出了一颗颗的大红枣儿,虽然没有邻家枣树长的多,但不再要去捡拾了。要吃,抬手就能摘下半碗。
在那枣树下坐着,靠着它,依偎着奶奶,吃着红红的枣儿,感觉味儿特别的甜。
我知道,甜甜的味道里,还蕴含着奶奶的爱,以及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