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执著地摇着手柄,摇熟了一锅又一锅香喷喷的炒米,摇熟了一个又一个神秘的黄昏。
不知从何时起,门前小巷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老人。该有六十了吧,这个靠老式炒米技术招揽生意的老人,摊开了一套年代久远的炒米工具,慈祥地倚墙坐着。现在,当我听到一两声撬开炒米筒的“砰——啪”声时,总是甜美地微笑。
每次上学、放学的路上,总见他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左手有节奏地摇着炒米锅手柄,右手拉着鼓风箱。间或抬起圆滚滚、黑黢黢的炒锅,往炉中添加一两块煤球。有时,也会见他耐心地回答来炒米的大人小孩的问题。然而,我却一直没去买。
在我印象中,他从未换过衣服。或许那件打满补丁,已辨不清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就是他的工作服吧。而那顶“赵本山式”的可笑的帽子也一直紧紧地扣在他头上,看起来很合适——一点也不搞笑。
纵然他摇的手柄从未停过,可顾客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廖廖无几。现在的人们都习惯了奶油爆米花,谁还稀罕这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式炒米呢?因而每次路过,总能望见三轮车后堆积起来的好多袋无人问津的炒米。
久了,便习惯了。习惯了他那真心实意迎路人的微笑,习惯了他那爬满沟壑的苍老的脸,习惯了他那岁月重压下的微驼的背,习惯了那似乎从未停过的手柄,习惯了他老远就闻到香喷喷的炒米味……然而,我依旧没有去买他的炒米。
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去车站接人,而他也很早就“上岗”了。下午回来,远远就看到他摇着手柄,埋头炒米,身边的人依然廖廖无几。突然,心中涌起一种冲动。我走上前说:“大爷,来两袋炒米!”“好嘞!”他高兴地从炒米筒中给我舀了两袋。我掏出五元,示意他不必找,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嘿,这玩意儿可不值什么多钱,两块钱就够了。”
我抓了一把炒米塞进嘴里,香喷喷的,细细品味,一种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一如善良、朴实的笑容。他就那样静静地摇柄,摇熟了一锅又一锅香喷喷的炒米,摇熟了一个又一个神秘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