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映着粉白的墙,沉黑的钢琴投下斜斜的阴影。黑白键下,是阳光细细碎碎的声响。——题记
那是一年的黄昏时,萧瑟,落叶翩飞。放学途上,道旁的花草却未经秋的肃杀,仍在秋风中摇曳。漫步于青石板路上,转角处忽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钢琴声。抬眸一怔,怅然。儿时那琴行,应也是一派盛况吧。
那是我青春里浓重的一笔。
六年级,我的钢琴学习生涯暂止。记得那也是一个明朗的秋日清晨,秋风徐徐,还送来些许暖意。难得的适意中,琴行往日那热闹的大门上却出现一抹黯然的灰色。一周后,琴行将永久关门。错愕,怅然,亦忿忿不平。五年来的珍贵回忆,岂能是这一张冷冰冰、干涩灰暗的通知纸就能使它灰飞烟灭?恍恍惚惚,不舍和留恋紧紧揪住了心。竟有些怨琴行: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就这样把我无数珍贵的回忆一并带走?!
那一夜,不舍与思念硌得我的心生疼,辗转难眠。
冒着细雨,飞奔着,也不顾溅起的水花在裤脚绾下杂乱的水印。云层铺着,盖满天空,晦暗的脸色细细填补上蓝天的湛隙。这是最后一节课。我快步冲进琴行,正对上了谭老师清亮的目光——只是它已不再含着微微笑意,黯然着,就如散去了星光的夜空。苦笑。本是积了一肚子的话想说的啊,怎就无言了呢?我略显木讷地站在门口,裤脚正往下滴着水,发丝凌乱地缠在耳后。手握着门把,雨丝漂落我的手臂上,暗暗发冷。我低着头,嗫嚅着。
一只冰凉的手牵着我往前,回过神,已和同学们坐在了上大课的长板凳上。一束橙黄色的夕阳像一只失群的鸟儿,挣扎散落进了琴行,零零落落,空中飞扬的细小尘埃也折射出光芒。金边勾勒着琴行中的一切,渲染上如墙上小憩的老猫一样的慵懒。谁也没有打破沉寂。谭老师修长的手臂揭开琴盖。“我再来给你们弹一曲吧。”恬笑又爬上了她白皙的脸颊。悠扬的琴声在熟悉的琴房响起。出神地望着纤细指下上下翻飞的黑白键,明亮的光斑在琴键上跳跃,时光就像是定格在了浮动的光斑之中,静好,也寓意着结束,像是明净天空投下的回忆,模糊而近乎透明。
在无言的黯然中,琴行迎来最终的结束。
至今,已隔两年斑驳岁月。门墙上的爬山虎顺着大片落漆的斑驳粉墙已越攀越高,在夕阳下的墙头颤着青润的身姿。
青春的别离应是常事,通往彼岸的火车必将在缕缕白烟中上上下下数站旅人。话别离,更要迎新日。光阴似蝶舞沧海,光影交织的翅终将在命运有力的大手下蹒跚前行。
水仙已乘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
——谨以此文,先给我的启蒙琴行,献给那个秋日,献给与黑白键相识的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