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原因，我和母亲终日在家。这对于我，对于她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挑战。
像两个炸药桶，一点儿火星，都能一触即发。谁的杯子没放好啦，谁又乱放拖鞋啦，谁把头发落地上啦……大多数时候我是被说教的那个，听着喋喋不休的话语，看着瞪圆了的眼睛，我暗下决心要“反击”。这就是个恶性循环，我与她的关系就这样一天天糟糕下去。
终于，有一天我决定打响冷战。
吃早餐时，母亲把煮好的鸡蛋放在我面前，白瓷碗底刚与玻璃桌面一接触，我就端起热腾腾的面，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反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坐在书桌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甚至认为这是一次小小的胜利。
出房门倒水。房间到厨房只有几米距离，而母亲正好坐在过道上。正当我还在为怎样留下一个潇洒背影再“扬长而去”头脑风暴时，母亲开口了：
“壶里水昨晚烧的，冷了，你再烧一壶。”
我一下子愣住了，本能地准备张口答应，但我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始终没有开口。
从母亲身边过去时，我有意地把全部目光投向桌子或地面，始终不愿、不肯——也是不敢——和母亲对视。
在厨房等水烧好的时候，我偷偷地向后一仰，利用仅有的角度用余光看了看母亲，只见她还端坐在椅子上，只是身子好像刚往前挪了挪。电水壶突然发出的沙沙叫嚣声，把我吓了一跳。很快，白色的水汽填满了整个厨房。
我又偷偷看了一眼母亲，只见她依然坐在那里，右手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看到这个情景，我想说的话又全部收回肚子里，思绪就像这跳闸的电水壶，沸腾戛然而止。
那天网课结束，刚阖上眼，我就听到了熟悉的拖鞋声，母亲端来了炸鸡和薯条——成色一般，应该是她自己做的。
“吃吧。以后不能不理妈妈。”
我还是没与她的眼睛对视，但是感到有些什么东西在心中坍塌了，我知道那是一层毫无用处的自尊心的硬壳。
“知道了。”我小声地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