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刹那间，老人的眼熠熠生辉，胜过了山川湖泊，天上繁星。
街上的柳树病恹恹的，叶子披着白外衣在枝头飘摇，枝条在风中勉强支撑住自己，却没有精力去关注自己的姿势。红石砖上贴了一层冰壳，被人们留下了许多灰黑的，深深浅浅的足迹——冰化了一些——挺难看的。旁边的泥土地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不仅没有那层壳的保护，反而冻得有些开裂。寂静。只有零零散散过往行人的嗒嗒和吁吁。刚被捉进笼不久的鸟儿似乎也失去了对自由的向往，满怀期待地打量着自己的新家。
老人靠在轮椅上，双脚搭在踏板上，如两片白纸，轻盈而无力。一张松驰的皮挂在瘦小的骨架上，沟壑密布，时光早已悄悄地在全身留下了痕迹。眼神有些空洞，虽望向跳动的电视屏幕，可又有几人明白，他的眼神透过了电视，也透过了后面的那层窗？房间里没有暖气，是那种深秋时节下一场雨的温度，老人身上套了一件军大衣，旁边已有点脱落的墙壁上深深扎进了几根钉子，卡在那儿的几颗勋章仿佛诉说着老人年轻时的辉煌。可现在，却无人欣赏。
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刺破了寂静，老人眼中顿时充满了光泽，挣扎着向着门口挪动，“啪唧”，老人还才动一点呢，门开了，一颗脑袋探了进来，接着便有一个小巧的身影来到老人面前，“爷爷，我来了……”，她火红的外套上印着几个鲜艳的大字“志愿XX”——老人浑浊的眼已不足以看清所有的文字。她离开了，老人的眼如长久不用一般，似乎蒙上了一层灰。
“叮呤呤——”老式的按键手机在一旁兴奋地大叫，老人的眼似乎再次染上了一丝色彩，艰难地用自己瘦弱如枯枝一般的双手转动轮椅，又艰难地托起手机，再颤抖着按下：“爸，今年新年我们不回来了，您一个人好点儿，保重好身体……”，后面的话老人已浑然不知，双眼又变如一潭死水，是啊，他早就料到了结果，儿子儿媳带着小孙女在北边的大城市打拼呢！怎么有时间回来。
老人又看向了远方，就是那北边啊！
几片枯竭的叶，在空中留恋地打着旋儿，目光所至，是那还挂在树枝上，却渐行渐远的绿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