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夜已很深,而床边的那盏灯却依然亮着柔和的微光。姥姥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眯着眼,借着柔光,为我轻轻读出那一个个极具吸引力的故事。
最喜欢星星月亮悄悄爬上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准备熄灯睡觉,唯有床旁的柔灯,倾洒着温柔的光。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异常兴奋,快速地换好睡衣,钻进被窝,缩成一个球,靠近姥姥,一脸期待地等着姥姥为我讲起那一个个奇妙有趣的小故事。
闪烁的星星,柔和的灯光,慈爱的声音……小时候的我,常沉醉于这种舒适的氛围中,闭上眼睛,听着姥姥的声音,幻想着来到了童话里的世界。随着阵阵的困意慢慢涌上,眼皮开始微微打颤,我便渐渐沉入梦乡。姥姥看到我昏昏睡去,便合上书,摘下眼镜放到床头,随着“啪”的一声,屋内瞬间进入了夜的漆黑宁静。
每次在姥姥家过夜,都要缠上姥姥想听她讲几个睡前故事,姥姥总会笑着答应,我则满心欢喜地期盼着夜幕降临。实在等不及时,就会爬上高高的书架扒下几本书。翻开来,里面全是些我不认识的汉字,看不懂,便翻开看插图,寻找自己所感兴趣的。那些留下疑问的折上页,留到晚上让姥姥讲。
等到大一些了,上了学,认识了些汉字,我便自己尝试阅读,在里面搜寻着我所能看懂的汉字。尚处年少,最容易满足,一篇文章能顺下来我便很开心,晚上的阅读也换成我尝试给姥姥念故事。虽然总念得磕磕巴巴,但看着姥姥鼓励我的笑容时,就会很有成就感的,美滋滋地向下一篇文章进攻。
时光飞逝,我渐渐长大,在姥姥家过夜的次数越来越少,那几本书被拿出来的次数也寥寥可数。这些书本,和里面的故事渐渐被我遗忘在了角落里。虽然从小对故事的渴望让我不自觉地爱上了阅读,所读的每一篇文章层次都在不断加深,但那些在柔光笼罩下的倾听岁月,却所剩无几,再难寻觅。
过去的那些,开始在记忆中渐渐沉下,偶然翻到那几本书,却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那盏灯陪伴下的画面,在微微发颤的手指间捻亮,愈发清晰。在封面滑过,抹去一层灰尘,记忆的匣门突然打开。那一瞬间,柔光跳动,在眼前一闪一闪,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