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们小点声！”空中课堂只要开始，我总能听见母亲轻轻地嘱咐妹妹。接着，便是母亲从我房间的门缝里默默探头看看我，又静静地退出去，生怕影响了我的学习。她每天都重复这套动作，但我从来都装作一无所知。
上网课，多了不少与父母在家相处的时间。但我除了一日三餐，并不经常走出房门，和母亲也没什么话说。课业繁重，我说不上几句就要与母亲吵架。
一天中午，母亲忽然感慨道：“唉，你小时候的样子多喜人！每次问你都说以后挣钱了，全给我，还要给我买红色的轿车呢。”我顿了顿，没敢接话。尴尬地看着妹妹，笑着打发过去。
约莫是小时候被拿来逗乐的次数太多，对于买红色轿车这件事，我依然印象深刻。彼时，我牵着母亲柔软的大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兴奋地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母亲笑着直说：“好好，以后别反悔啊！”我立马大声反驳：“当然不！”那时夜幕四合，月亮远远地挂在天上，泛着温暖的光芒。微弱的路灯投向我，小小的影子依偎在母亲身旁。我是妈妈的宝贝，我一定要用最棒的东西回报她。
似乎从初二开始，我渐渐习惯不再表达自己的心意。有一段时间母亲牙疼，半边脸肿得老高，饭吃不下，觉也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很快便消瘦下去，脸上堆满愁容。我即使心里被揪得生疼，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从前每逢过节或母亲的生日，我总要亲手制作精美的贺卡。而也是从去年开始，贺卡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争执。每次，我都以学习为由将母亲撵出我的卧室。最初的模样似乎已经非常遥远。但又好像只要我开口，我和母亲就能和好如初。
又是一天晚上，我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为中考做着最后的冲刺。母亲慢慢推开门，送来一碗热乎乎的糖水，晶莹的汤汁、清爽的雪梨、甜润的枸杞，香甜的气味瞬间漾开在鼻尖，我静默着。又想起年少时的勇气与不加遮掩，我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长到15岁，我才又想起我们母女间最初的模样。
深呼吸，转身打开房门，客厅仍有一盏灯为我点亮。我不顾一切稚拙地叫道：“妈，再帮我盛一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