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从脖子一直冷到脚踝。我打了个寒颤,但并没有躲避,只是觉得无比熟悉。
我自幼与祖父住在一起,祖父农民家庭出身。自我有印象起,就一直住在山中田间的小院,摆弄些花花草草。每逢秋天,那些花都颓了,祖父便会多陪陪我。祖父有一双巧手,喜欢自己做些小东西。屋里的椅子、雕饰都是祖父自己制作的。在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她告诉我,祖父家里有6个兄弟姐妹,祖父作为长子自5岁就要独自糊口饭吃,后来又放弃了学业,他那双巧手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相对于那些古朴的雕饰,我更喜欢祖父为我做的风筝。那风筝与城里的不同,城里的是手摇的,而自制的却需要纯手动。趁着有风的时候,祖父带着我,手把手教我如何放线,收线,辨风……祖父笑的像个孩子,说他是个老顽童真不为过。强光滤过风筝上的细缕,在地上的影子与南归的雁群相合。秋风忽地一扫,脚踝瞬间被凉意包住,萧瑟地秋风裹挟着落叶紧贴着地面飞舞,风筝挣脱了控制不知飞到了何处。祖父倒并不心疼风筝,只是摇摇头:“哈哈,还需再练练,已经不错了。”
小院门前是棵大树,在粗壮的纸条上连着纯手工制作的吊椅。我喜欢坐在吊椅上,看阳光照在麦田上,将整个麦田分成阴阳两部分。静待阳光缓缓消逝,看着阴的一边吞噬掉最后一丝光亮。黑暗降临得迅速,但是仍能听清秋风穿过碎石与河流泠泠低语。
秋风突然变得冷起来,祖父好似卡准时间似的走到身旁,悄悄地把衣服帮我披上:“天一黑,就开始冷,冷得很,容易感冒。”祖父不等我开口,回头向花园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别冻着!”
我知道,有些话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说了。因为上学的原因,我离开了小院,离开了祖父。临走前,祖父站在门口对我挥挥手。
自那以后,只有祖父生日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祖父出生时仍在用阳历,但是生日却格外好记,与中秋节是同一天。每次与祖父重逢,他总是乐呵的说:“又长高了……”一家几个人在晚饭上谈笑风生。按照南方人的规矩,月饼按人数一人分一小块。祖父老是偷偷把自己私藏的那块在桌下递给我,要是露馅了便少不了母亲的碎碎念。
中秋少不了赏月,在吊椅上,祖父对着星空指指点点,讲论着星座和神话故事。月亮的银光洒满大地,星星在夜幕背后渗出光来。在城内是看不到这么多星星的。祖父说着说着,看着我快要睡着了就拍拍我:“进屋睡,外头冷……”
忘了从何时起,中秋再也没回过那小院,再也没看上一整晚的夜空。这次中秋,少见的回去了一趟,找找曾经的感觉。那挣断了线的风筝竟奇迹般的缠在那颗树上。
我坐在树下的吊椅上,追忆与祖父的时光,秋风瑟瑟,吹在脚踝上格外的凉,让那些在记忆中的风景更加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