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还跟我有点儿亲戚关系。
据说,他是我爷爷的什么表兄,六十好几了,光棍儿一条,没个一儿半女,却有个“铁饭碗”——烧锅炉。于是我们一帮捣蛋鬼,明里喊他李大爷,背地叫他“锅炉李”。
小时候,凭着和“锅炉李”的亲戚关系,我总喜欢带着一群“弟兄”去他房后,用小石子把还未成熟的青杏儿打下来。“砰”小石子在窗户上翻了个身,也让“锅炉李”翻了个身。这一翻身,他可看见了被砸烂的窗户和我们,便火急火燎地跑到房后,我们才没那么傻,等着他来抓。一溜烟跑了。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知哪个家伙提议,我们三绕两转又回到了“案发现场”,电视上还播着动画片哩!我们便在窗外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事儿要就这么完了,那也就没成就感了,我领着我的弟兄们,又开辟了一片新的疆场,制造了更加先进的武器——弹弓。这次我们可不想跟青杏儿干仗了,干脆直接射锅炉吧!这玩意儿又高又硬,肯定射不穿。“乒乒乒,乓乓乓,乒乒乓乓乓”一阵乱射,也不知“锅炉李”什么时候突现神踪,把我们当场擒获,只见他一把夺过我的弹弓……
完了完了,我心想:别说我们那点亲戚关系马上不保,恐怕我这“小命”也得“玩儿完”。
“你这弹弓可不行,我给你做一个更厉害的吧!”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锅炉李”,不,俺李大爷,亲大爷,那和蔼的神色,突然间感觉他宛若一位“锅炉大侠”,不,是钢铁般的将军。威风、神气、宽厚、仁爱。
不过,厉害的弹弓最终我也没用上。没过几天,我就转了学。
也许是因为我和“弟兄们”爬树折断了树枝吧;也许是因为我用石子打坏了学校的玻璃了吧;更或者是“锅炉李”向老妈和校长告状了吧……
别了,挂坏我裤子的大树;别了,惹人馋的青杏儿;别了,没少挨我“枪子”的锅炉……
此后,我再没有见过“锅炉李”,不,给我做弹弓的“锅炉大侠”。只是有一回听妈妈说,他老了,老到再烧不动锅炉,去了养老院,他的工资也捐给了福利院。听到这里,不知怎的我的鼻子竟酸了起来。
朦胧中,我似乎又看到了“锅炉李”,孤独地提着火铲,越走越远,背后是又高又硬的锅炉,锅炉里燃烧的火焰却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