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烛火未明,摇曳满地冷清。散落一头长发,镜中满是哀伤的神情,喧闹的世界也无法温暖我冰冷的心……一次又一次,比赛失利的场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泪,也再一次流下……
曾经多少次唱着流水,哼着回龙,沉醉在黄皮腔的精致;多少次舞着长袖,持一酒壶,惊异于京戏的优雅;多少个夏日,我的汗沾湿了身上的戏服;多少个冬天,我持着鸳鸯剑,在院中旁若无人地唱着:“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难道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不,绝不!重执眉笔,画出浓墨重彩的妆颜;再穿彩衣,唱起熟烂于心的戏词。
笛声响起,缠绕着清淡的水墨腔,灯光下鱼鳞甲翻卷,隐现衣上的花影重叠,头上的如意冠光彩流动,在金影中闪跃——我就是风华绝代的虞姬。
梅派唱腔讲究质朴清丽,感情要求丰厚含蓄,要做到音色纯净,念白甜润,做工精准,打斗干净更是难上加难。但梦想的道路何曾平坦?京剧的精华又怎会易得?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唱着,演着,醉着……
“汝欲学诗,功夫在诗外。”耳畔忽响起这句诗,学诗如此,学戏不也是吗?翻开《千金记》和《史记·项羽本记》,在原型中寻找启发,想象着,那是一个怎样烟雨迷蒙的夜晚,一汪清眸似水,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着一丝哀怨与情爱的绝色女子为霸王倒酒解愁;又是一个怎样的血色黄昏里,前一刻还是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的绝代佳人,后一秒却为爱自刎在霸王面前……
橘色的雾,妩媚的妆,年少的我,翩若惊鸿,朦胧的灯光下,水袖飞扬,凤冠霞帔,沾染点点红尘。朱唇轻启,如花的腔调,应和程年的曲,似水的双眸,静看世事变迁。我不仅是我,我更是虞姬——我,循着她的情;她,圆着我的梦。
蓦然发现,聚光灯一照亮时,比赛失利的苦闷就立马消散了,心中只剩下无限的拼搏与希望。
这世间似乎只有我在凡尘中翩翩起舞,演绎着那段隔世经年的戏梦,梦里,唯有那一出《霸王别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