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氤氲,山色朦胧,风起山林,在满山的辛夷花树中,惊起枝头粉白的鸟儿呼啦啦扇动着翅膀。
我和她走在春风里,赏这满山春光,那时她总是感叹时光短暂,可惜满地落红:“要是辛夷花能一年四季都开着该多好啊!”
把辛夷花折回家,就是把春天采回家,更是把美味带回家,我和靖忙着插花,乐此不疲,奶奶则拿着刚采来的辛夷花进了厨房。混了辛夷花汁的浅粉色面团和水油皮一早就已经醒发好,奶奶耐心地将花瓣一片一片摘掉放进小火炉上的砂锅里,加水和冰糖慢火熬煮,我想,她在做花酱的时候,一定是开心的,因为做出来的辛夷花酱香甜可口,接着和花生碎糯米粉混在一起,包进面团,就是最完美的馅料。奶奶将手中的面团捏扁搓圆,在顶端均匀地划上几刀,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面团在沸腾的油锅中慢慢绽放,一如树上的辛夷花,脆弱又美好。
记忆里好多个春天,我们坐在屋顶上,听风过树林,看满山粉花,盼着辛夷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长久久地花开不败。
可是,世间好物总不长久,那年暮春,她要离开小山村去城里念书了。送她离开的那天,一场春雨不疾不徐,我撑着伞,看她的身影在雨雾中渐渐模糊,消失不见,回头却发现,满山的辛夷花零落成泥,铺满大地……
后来,我也和她一样,离开了我们一起长大的小山村,到城里的初中读书,小区里的辛夷花每年春天如约盛开,我会在上学路上匆匆忙忙扫两眼,它们同样热热闹闹开满枝头,但也许是缺了山的映衬,缺了雾霭,或许还缺了别的很重要的东西,我总觉得,它们的颜色,比送靖离开那天的辛夷花还要黯淡。
又是一年暮春,辛夷花凋零的时节,我收到远方的来信,打开信封,一抹熟悉的粉白闯入眼帘,画满了辛夷花的信纸上,我的童年好友,将她与我的默契也写了出来:“馨,我这里的辛夷花开了,却远不如山里的好看,要是山里的辛夷花一年四季都开着就好了,我们还能一起回去看!”透过满纸的粉白,我的眼前浮现出盛开的大片大片的辛夷花,耳边是靖稚嫩的歌声。
童年似一场大梦,梦中见满眼山花如你,如见故人,喜不自胜。我欲四时携友归,莫教一日不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