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燥热的空气摩擦着烦躁的我。远方,那些流光溢彩的建筑,琳琅的市肆,兀自繁华,只是将我隔绝在外。一盏亮灯下,我沉默着,冥想着,那已困扰我多时的题。
我也想,拥有聪慧的头脑,能够灵光乍现,顿悟道理;我也想,独拔头筹,在题海中,快速解出答案。可是,我依旧是那个普通的学生,思路被紧锁,被掐断。想起考场上思考许久仍不会的焦灼,我撑着下巴,流下了泪水。
起身去吧,不能把自己一直锁在牢笼里,那就穿上衣,去楼下走走。
我毫无目的地转着,绕着,无声的黑夜一圈一圈地包裹着我。白日里的焦躁沮丧在夜色中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风动,有暗香袭来,撞破了浓稠的黑夜。顺着暗香,邂逅了一棵枝丫分明的树枝上的一抹白。若不是那灯光衬着,我是怎样不会注意到它们。它们那么小,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莲女子,矜持,收束。可是细看,它们都在努力张着细小的花裤,藏不住快乐似的,宛如那随时都能够撸起袖子,和男人拼酒的女子,心有雷霆。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即使只有一抹橘黄的灯光,那些最不起眼的花也很酣畅地将自己展示给世人,那么明朗,那么绚丽,好像不知世间忧愁为何物,大概是因它们心中,就住着芬芳吧。白日里的心猿意马,仿佛都随着夜里的暗香涌动逐渐褪去。
我的心仿佛被一场雨细细的洗了洗。
花香中有虫唱,细听竟是蝉鸣,声嘶力竭,又涌了上来。于是,我想起了蝉的故事,都是那青色的身体,在黑暗中翻江倒海,才钻出土地,看九月阳光。它们,终究也没有辜负此生的悲欢,在仿佛带着哭腔的歌声里,书写了属于自己的灿烂。
原来,于黑暗中,也可声势浩大。生,应当如夏花,如夏蝉。我既做不出那些难题,便潜心钻研,尽力做好自己应做的,何愁那些焦灼呢?
在那些黑夜里,欧阳修拿起了酒杯,做个与民同乐的醉翁;东坡与朋友,是“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更有他笔下“此心安处便吾乡,”在黑暗,在角落,或许在别人眼中卑微如尘土,也应保持一份光,在尘土里开出一朵花来。
白日不到,青春来;苔花如米,学牡丹。
生,如夏花之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