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我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走出校门。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短短不到百米的距离充斥着纷乱嘈杂的声音;欢笑声、惊呼声、叹息声,老师的声音、学生的声音、家长的声音,似乎要把这漆黑的夜空填满。而我也怀着急切的心情混在人群中踏出校门。
出了校门后仅仅是过了一条马路,声音与人群便轰然消散,只留下了三三两两的学生和细语在星夜里回荡。明天就是周末,此刻的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回家里,洗上一个热水澡,洗去一周的疲惫,然后立刻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现在我只能站在路边耐着性子从一辆又一辆飞驰而过的车里找出一辆能载我回家的出租车。急切的心情让本就无聊的等待更加枯燥,每来一辆车我都要看看是不是闪着绿色光芒的空车,每过一会我都要在路边来回走几步,或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或是低头看看表,至于有没有看清表上的数字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不知多少辆汽车驶过,不知在路边来回走了多少遍,不知低头看了多少次表,始终没有一辆空车。在教室里攒出的热气早已消散,深秋的寒冷慢慢爬上我的心头,风时不时地吹过,虽然不大,但一直在拨弄着我的心弦,缓缓的将我内心的曲调由急切转为急躁。而这急躁的心情和寒冷的天气又把等待的每一秒钟无限拉长,就在这好似没用尽头的等待中,一抹绿光吸引住了我的眼神。急躁的心情马上变得兴奋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要把那辆车拦下,随着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越来越近,我苦苦等待的出租车终于停在了路边。我小跑着向车的方向行去,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站在了我的前门。
那是一对母子,看样子也跟我一样在路边等了很久,或许是因为我一直在专心等车所以才没有注意到他们。而他们的出现就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我的兴奋。没想到啊,就在我马上就能坐上车的时候,居然出现了这种事。即使有万般不愿,可人家毕竟在我之前,我也只好放弃这次机会:“你们先吧。”就在我后退之时两人中的妈妈却说了一句:“还是你先吧。”“不不不,你们先。”我连忙答到。或许是为了说服我,又或许是为了跟自己儿子说明原因,在我说完后她又对我说:“我们两个人,你先吧。”听到这句话后,我犹豫了两秒,在心中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坐上车。两秒后我说了一声“谢谢”便坐上了车。
坐上车后,也不知是因为车内的环境与外界隔绝,紧闭的车窗挡住了寒冷的空气,还是刚才那对母子的善意让人心生暖意;急躁的心情转瞬之间被平静与温暖取代,脸颊泛起红晕,冰凉的手脚渐渐变得暖和了起来。一路上眼前不断重现着那短短的甚至不到十秒的经历,即使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在黑夜里连他们的脸都还没看清,但这平平无奇的一天,这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刻,这每天都会到来的黑夜,这走过无数次的路口,会因为他们随口说出的“我们两个人你先上吧”而变得特殊。或许几年后的某一天,当我再一次站在这个路口等待着没人的出租车,我的脑海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今天的场景,我的耳畔会再一次响起这句话。或许对他来说这件事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与海中亿万滴水一样没有任何特殊也不会掀起一丝波澜,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淡忘,帮助别人也只是举手之劳,不需思索就可以说出这句话。但对被帮助了的我来说这举手之劳就像是深秋的黑夜里无数寒流中夹杂的一缕暖风,让黑夜不再漫长,让深秋不在萧索,让空气不在寒冷……
原本三四十分钟的路程这一次就好像只有短短一瞬,直到车子停下我意识到路程即将结束,我那急切想要会到的家也就在我眼前。走下车子,走向家中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只是这次的脚步少了些急促多了些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