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雁阵略过天空，轻灵的嗥鸣缭绕在湖泽间。尽管白日已经升起，我依旧感到阳光难以驱散孤寒。
我坐在门槛上呆呆地望着那一排大雁消失在天际。今年被带回乡下过春节，人生地不熟，尤惧陌生的同乡---纯正的普通话在一众乡音中突兀之极。我不禁有些羡慕天上成群结队的大雁。
跺跺脚暖和下冻僵的身子，望望四周无人，我悄悄地溜进竹林。漫无目地闲逛着，一头牛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视野，嘴中咀嚼着，哞哞的朝我叫。凑到它身边，我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好像知道我的善意，那牛低着脑袋在我身上蹭着，毫无生疏之感。接下的日子，一有空我便钻到那竹林，陪着那不知所属的黄牛发发呆，或者喂点新鲜的菜叶。父母为了过节忙得顾不上我，它的主人应该也是如此吧。于是乎，春节期间，那头老黄牛便成了我的玩伴。
一日，那头牛不同往常，时不时用脑袋顶我，像在催促着什么。“草料没有了啊。”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食槽，心中犯难，到哪儿给它弄吃的呢？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迸出：偷菜，只要不被发现就行！
说做就做，我偷偷的潜进门口对面的菜田，菜畦里面的蔬菜不敢摘，一面蹑手蹑脚的在田埂上或者水沟边拾掇些别人丢弃的菜梗或者野生的不知名的青叶植物，一面心惊胆战的四处张望，内心竭力说服自己这不算偷。一路风声鹤唳，总算收获了一把青菜梗和几株野菜。当来时的小路出现一个人的时候，我正在专心致志的对付一颗长在野草中萝卜，根本未意识到渐近的脚步。
“你在做什么？”，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个激灵，我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冷汗瞬间湿透衣衫。眼前的中年男人对着我说着我半懂不懂的乡音。在他的提问中，我结结巴巴的讲了前因后果，一闭眼，心想这下子完了，丢人丢大了。
听着他爽朗的笑声，我疑惑的睁开了眼，他伸手把我拉起来“那是我家的牛，说起来，我还得对你说声谢谢”。我一愣，心中的恐惧渐渐散开，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就如午后的冬日一般，融化了隔阂生出的寒冷，这是我从没想到的。
回家向父亲提及此事，他诧异道，没听说他家养过牛啊。我哑然，看着夕阳垂地印得薄雪似施了粉脂般的嫣红，又模糊了视线。熟悉又陌生的乡村，几经谋面的淳朴村民，这温暖不期而遇却又顺理成章。
那一天不期而遇的温暖唤醒了我陷于寒冰的心灵，让我得以欣赏更为灿烂冬日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