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又来了。”我将双手搁进温热的水中,然后将暖和的毛巾覆在脸上,含糊不清地说。
我的内心在当时是十分压抑的,既因冬天的寒冷,又因我的成绩实在让人心寒。我常想永远地钻在被窝里,永远懒洋洋地与温暖相依。
但我做不到,生活中有太多的事等着我去做,太多的烦恼等着我去承受。
但这些爸爸是感觉不到的,他依然顶着他的光头,把头埋在大碗里,坐在桌前稀里呼噜地喝着他的粥。吃完一碗粥,他才抬头叫我:“快点!这么磨蹭!”爸爸的说话声总是出奇地大,大得让人觉得粗鲁刺耳。我用手擦了擦冻得痛极的鼻子与耳朵,心里蹿起一团火。催催催,就知道催!
路面结冰了,踏在上面,嘎吱响。爸爸推车的动作显得尤为笨拙,可我只是瑟瑟发抖地用手捂着耳朵,在寒风里站着,想哭。
“上来!”爸爸的嗓子还是那么大,让人平添厌恶。
我坐在后座上,迎着呼呼的风。暴烈的风声涌进我耳里,我的手已僵硬无知觉。最后,我终于抑制不住,无声地哭了。爸爸坐在前面,戴着那顶皮帽子,本来根本没注意,但后来在镜子里看到我通红的眼,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停下车,回头打量。我憋回眼泪,赌气不说话。然后就在我正坐着生闷气时,一顶帽子被粗暴地扣在我头上。帽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我愣住了。心里的坚冰一点一点地融化,我的心渐渐回温。爸爸则毫不在意地又转过身去,顶着他略显滑稽的光头继续开车。
冷风继续无休止地吹着。现在是爸爸头顶寒风,我却戴着暖暖的帽子,心里很愧疚。
是什么时候开始了与爸爸的冷战?是一次考试。考得很糟,爸爸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我太自尊,后来就没理过他。也许爸爸还是那个爸爸,依然线条粗犷而举止粗鲁,但我已不是那个经常与他说说笑笑的快乐的我了。
到了校门口,我把帽子重新戴回爸爸头上,却也不觉得冷了。
那个冬天,寒冷而漫长,我度过了一个个像黑夜的黎明和像黎明的黑夜。爸爸每一天都陪伴着我出入,从整天背着我的书包下楼到整天空着手下楼。我明白了他的辛劳。
我知道,爸爸爱我,我也爱爸爸,于是寒冷的冬天被我们焐热,化作一江春水,用暖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