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祖父的模样已然不甚清晰，但回顾往日的相片，我倒也能忆起一二。
那时的祖父还不像如今这般，头发还乌黑发亮着，整个人也很壮实。他的脾气说坏不坏，说好不好，不算严厉，却也绝不算温柔，与“和蔼”二字勉强沾个边。或许是身为劳动农民的原因，祖父浑身都透着股利索劲儿，常常穿着发黄的白衫就下地去了，一干就是一整天，有时也会把尚年幼的我捎上，领着家里的大黄狗，一同踏上翠绿的田地。
说来好笑，因着祖父那脾气，当年的我挺怵他的，远不及同好友玩耍时那般自在。面对祖父，我怎么也轻松不来。但即便如此，也爱极了与祖父一同下地的时光。祖父力气大，遇到泥泞的路，总能一手就将我抱起，自己踩着双黑得黯淡无光的雨靴走过去，再把我放下。
在我五岁后，就很少见过祖父了，现下再看，才恍然觉得祖父好像是真的老了。
他的头发已半是花白，乌发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点黯的灰色，似白又不似。祖父老了，连带着脾气也好了，脸上时常挂着笑，倒真像个老人了。说话的语气也算温和，能使人感到亲近了。
祖父变了许多，但又好像没变。活照样干，干了一天也不嫌累，推门一看，脸上依旧挂着笑，顶多额上多了点汗，只是活儿比以往少了，再没见过祖父像我小时候那样，背着一个黄色的瓶，手里捏着管，在田间喷药剂了。
上一次见到祖父，我看他那身子骨依然硬朗，但总感觉和以前比，又少了点什么。
祖父真的老了吗？
好像，也还和以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