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终将离你而去,但最终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你身边。
——题记
大手牵小手,我们一起走……
在我的印象中,儿时,父亲从未牵过我的手。他沉默,忙碌,脊背像一座山,似乎难以触摸。
田间劳作时,他总是把我放在河边树荫下。于是,我听河水清亮的低吟,听风吹过树林的窸窣,听对岸杨树端布谷鸟的啼鸣,看它把一切叫醒。我看天上流云的变幻,想象那是一匹马,还是一只狗。看草丛中各种蚂蚱,小河里各种游鱼,看清澈的春水中大片的青蛙卵,它们总让我想起天上的星星;当然,也认识了不同形态的蝌蚪。我在草丛中飞奔,想象自己是一匹马;夏天钻进水里,想自己化成了一尾鱼……
我比同龄人早一年入学,当时想一定是因为和小伙伴捉了一条水蛇,那是为青蛙打抱不平。那天父母把我送到“育红班”,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好好学习”“听老师话”“团结小朋友”……父亲只对老师说了句“这孩子皮,该揍揍”。
刚入学就当上了排头,引起了不少嫉妒。当天晚上就哭着对母亲说“大兵老扒我裤子,还推我!一边斜睨着父亲。父亲面无表情出去,一会拿来一根光滑的小棍,递给我说:“谁推你就揍他,别打头。”有了这根金箍棒,我收拾住了“最能打”的大兵,俨然成了美猴王。
父亲没读过几天书,但心算很厉害,连口琴、笛子、二胡都会弄。母亲唠叨了多少遍,教教孩子,父亲总说“书还不够念的!”为此我数学学得特别用心。那时还学珠算,一边念着“三下五除二”,一边炫耀地降算盘打得啪啪响。刚学会竖笛就鼓着腮帮子“哆唻咪”吹了半宿。后来我在全镇数学比赛中得了第一,奖状被父亲包了烟丝……
中考那会,母亲为报重点高中还是提前录取的师范操心不已,东打听西打听。父亲只说了句“自己看着弄吧,这么大了”。我的求学的路和后来的职业就全由了自己。
上师范时,每次给家里打电话,几乎都是母亲接,嘘寒问暖,事无巨细。偶尔父亲接一次电话也是“我去喊你妈”。有一次母亲不在家,我就问家里还好吧。父亲说:“你不在家,院子里整齐多了,连家里的黑狗都安分了。”
母亲背后告诉我:“隔三差五催我打电话的是你爸,每次天气预报报过……的天气,他都得重复一遍……”
父亲肯定没有读过鲁迅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却真切的做到了“幼者本位”。比牵手更宝贵的是放手。放手让我在天地间疯长,让我学会自立自强,让我最初的天性无伤。
一切终将远去,放手是爱的博大与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