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昨日还是冬天,今天却早已是春风满面。窗外老槐树早抽芽了,算不上飞花点翠,莺燕相鸣,却也是生机盎然。
院里冷清,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知怎的,恍然间念起六七年前的日子,老槐,积木,还有那群天真烂漫的孩子。
算起来,老槐立在院里,该有几十年了。它的树冠很大,层层叠叠的细叶铺在半空里,凉风一吹,槐香阵阵,清爽极了!待天气再热些,月白色的小朵槐花便全开了,羞羞怯怯地隐在叶子后边。这些个精灵,老想着避人,可哪避得住呢!于是,绿得发亮的叶丛间,满满当当地挤进了一大簇一大簇的花朵,叫人赏心悦目。
我们就是在那树下,绕着年轮欢乐了整个夏天。男孩们不安分,抱着树干一个一个叠罗汉似的翻到阔大的枝丫上,摇得槐花如春雨般纷纷落下。女孩们就蹲在树下,搭积木呀,过家家呀,偶尔一只肥虫子悠悠地晃过,便又是集体的花容失色了。
老槐树,的确是值得说一说的。
在那个年纪,我唯爱的还是夏日的它。那样宁静的夏,暮光中的槐树才是最有看头的。西边的矮墙便是在那时被夕阳一下子点亮了,槐树上一半的花都成了橘黄,笼罩在淡淡的晕黄里。那时还小,不懂什么暮光日彩,夕阳醉楼,只是小小的人儿一跳一跳地踏在撒了细碎阳光的大道上,心情便格外的好了。
夏天的雨有时却十分任性,说来就来。若是细细密密的毛毛雨,那是无妨的。槐树树冠一层挨着一层,枝叶繁茂,天然的屏障这不就成了吗?若是下得大了,所有孩子便都火急火燎地拢起面前的小玩具,争先恐后地冲进最近的楼道去。槐花被雨打得簌簌下落,不一会就占领了整个地面,哪个孩子走得慢些,定会挂上一身的花。
雨中的老槐树朦朦胧胧的,只是瞧得见树冠的绿白相间。随风送来一阵清甜味,应是槐花香乘着风过来了。有些还戴着长命锁的小孩子,在玩具堆里穿梭着,锁上的铃铛轻轻地响。悠悠地,一个下午又悄悄过去了。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一个又一个夏来了又走了,一季又一季花开了又落了,到底我们都大了。曾经的长命锁被取下,肩上背起了沉甸甸的书包。没人再在老槐下嬉闹,也没人再心心念念地盼着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