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是一个从小城镇出来的女孩,性格开朗,说话时微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她从小就想当老师,便考了师范大学,毕业后来到了第一中学任职。
刚到学校的第一年,薛晴人生地不熟,除了班上的几个代课老师,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学校的清洁工——雷师。雷师个子不高,脸上的皱纹就像干裂的大地,头上的白发乱蓬蓬的,好像从来没有打理过一样,加上那件已经黑得发亮的工作服,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与干净整洁的校园格格不入。有一次,薛晴上完课,准备去喝杯咖啡,刚出教学楼,老远就听见雷师的自行车发出“嘎吱”的声响。只见他驼着背,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车上载着几个装满塑料瓶的袋子。薛晴向他打了声招呼,可他只是笑着点了下头,便继续往前走去。薛晴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了家乡的亲人,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不会再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没有到来。
在这样雨雪交加的日子里,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人们宁愿一整天都足不出户。因此,城市的街上比平时少了许多嘈杂。这种鬼天气还得去上课,薛晴边走边想,心里万般不情愿。她刚走进校园就看见雷师在搬箱子,那踉踉跄跄的样子让她不由得过去帮忙。雷师依旧向她笑了笑,便接着干活,时不时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那双手已经被寒风吹裂,关节也有些变形。整个过程,雷师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将活干完后,向薛晴点了点头,推着他的自行车走了。
开春以后,薛晴就再也没有见过雷师。有人说他被子女接到北京享福去了,也有人说他年纪大了,退休回家养老去了。后来薛晴听说雷师是因为下雪的时候滑倒了,没抢救过来,走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薛晴听陈校长说:“雷师在学校干了一辈子,跟我同年上岗,我也跟他提过退休,但人家死活不肯,说就喜欢学校。一辈子也没享过啥福,可惜了。”
“雷师为什么不爱说话?”
“他是聋哑人。”
以后每次下雪,薛晴都会扫一扫雪,以纪念雷师。(公众号:漫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