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一座小山,等待它慢慢长大,这是我幼时最为伟大的行为。
第一座小山,种于几年前。在十二年前的灾区,我遇见一片壮美的树林,起初是一片竹林,顺着泥泞的石块,望着前方走去,是雁群飞绕的古木。是啊!多少烟雨流逝,依旧生机曼妙,勃勃地萌发。穿过小溪,斜光射进一片红墙黑瓦,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我要当王!
怎么个当王法?最便捷的方法便是毁灭!怎么毁灭?堆一座大山,把这里埋了!那得堆多久啊!堆座小山不就长出来了吗?
于是,我在杂花修竹之间,找到一块空旷的小土地。于是,一把崭新的铁铲在磨砺中渐渐粗糙,在石径上不停地来回,泥土被鞋底蹭得透亮。经过一下午的艰苦奋战,形貌突兀,抵拢膝盖的“浩世工程”完美竣工。在夕阳下,这座“小山”十分秀丽,似天都,挺拔而秀丽,像莲花,浪漫而辉煌。倚着极低的玉屏风,黄山十八峰的名号可以全部给予给它。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到过那里,只留下记忆中的依稀,与那个小小的希望。
第二座同样种在横断山脉的边缘,亦是在夕阳之下竣工。第三座是在横断山脉深处,樱桃之乡的绿草地上。然后第四座,第五座……
若没有数错了,种了十八座。早会阅读地图的我望着川西的崎岖风景,心中自是欢喜。在地图上,我点了十八座山峰,现在看来,竟恰是我种过“山”的大致的位置。在纪录片中,望见川西美景更是欢呼雀跃,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些山是一个小毛孩给堆的。
再后来,日渐成熟的我丢下了它——这个不应丢失的童心,抛弃了这个所谓的幼稚的想法。我吃着荔枝,遥想这一切:小孩的眼睛像荔枝肉纯洁无邪,大人的脸皮像荔枝皮厚且粗糙……
为什么,这么美的童心,要被“幼稚”这两个邪恶的字眼所覆盖?我们何时才能剥开荔枝层层厚重的外壳,去追寻不可丢失,也绝不可湮灭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