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风落,卷起了彩云,劝走了四季。
都怪风太勇敢了,似深夜的梦,似不羁的“疯”。
流窜在夕阳下,风抚挲那些少年麦色的脸颊,又梳理那群女孩在空中起落的丝发,像是偷走了什么,慌忙地逃向远方。我拉着姐妹们的手,裹着校服,抬着眼睫看着前面。
看他们挥洒汗水纵情打球的模样,看他们背向阳光迎风跳跃的剪影。
球坠哨起,赛场炸起喝彩与掌声。他们以衣拭汗,捶拳碰肩,我们相互打趣,一起捧场。忽的,场中的他昂起头,望向这边,澄澈的目光直直地穿进我的眼瞳,令我再也不能转头。
像竹,像松,他挺拔地立着,骄傲地笑起,两颗虎牙显得那么洁净天真,似乎只要把它们亮出来,就不会害怕疼痛了。
久了,也许是感到脸上炽热,我还是选择了错开目光。对湛蓝的天怔了会儿,不知哪儿又鼓起了勇气,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向他咧嘴一笑。
可是,他已转了身,如同将军般燃起战意地返回队列。我失望地叹口气,欲收回注视,但他却又跨过百米,借着风,将他跳跃的眸子映入我的眼帘。
坚定,执着,像这带着暖意的风一样。路上,我们相互的鼓励,很温柔,很浓稠。
也怪风太倔强了,如负伤的芽,如憋回的泪。
慵懒的清晨,不过几声鸟鸣,不过几点嬉笑。窗板死死锁住风,让人只听到它的呼啸。笔尖轻吻纸张,我握着钢笔,低头静静写字。同桌她正欣赏日夜赶稿终成品的作文。
不知是谁拉开了窗,风,洪水般地涌了进来。书页一张张地被掀起,肆意舞动;黑板的圈圈点点,悄悄淡去痕迹;桌面凌乱,尘埃飞扬,门和框“嘭”地撞响。
世界仿佛是静止的,又好像是流动的。
她的成品也被风席卷了,瑟瑟地扎到地上。我整理起衣襟和书层,竟遗漏了仓皇逃命的钢笔。坠落,断折,墨水不偏不倚地溅脏了那字迹工整的纸张,在那心碎的声响里。
闪烁的泪珠,无力地争吵,我们都难以理解对方。风带来了她的悲,她的怒,也是在这风的久久抚慰下,她的冲动归于平静。
缝好友谊,我们依旧能笑着牵起小手,聊星辰大海,说春暖花开。
可怪风太温柔了,像冰融的水,像深情的靥。
反复的练习,无比枯燥。一句句烂熟于心的字句,全都能自然而然的吐露出来。可是她啊,总以教师的身份和威严,一次次严厉地揪出我的不完美。我干涩了喉咙,疲倦了身心,她方才肯罢休。
我以为,她的严厉,必定使我这次演讲赛夺得桂冠。
露天场,众人望。到我上台,我却害怕了。那好奇打量的目光,犹如把把无形的刀,扼住了我的脖子。讲台宽大坦荡,我却觉得它容不下我了。
我又以为,她的严厉,会在赛后如灌如注地向我倾泻。
起风了,细润如丝,包裹着我,如同掉入了海底。在攒动的脑袋里,我寻到了她的身影。她没了那刻板的面庞,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微笑——甜甜的,淡淡的,就像个认识已久的老朋友无所保留的关怀。我低了低头,咂咂嘴,尝了一丝风的味道——也是甜甜的,淡淡的。我悄悄藏在了心底。
忘记了过程和结果如何,只知道那时人在高呼,风在低语。
转眼,三年,风悄悄从我们眼皮底下,偷走了时光。有欢歌载舞,有失落难过,有奋进拼搏,更有声嘶力竭。都怪风,秋季送来了我们又在夏季吹散我们;都怪风,要把三年的精彩残忍地逼成回忆。
风落,风起,牵来了彩云,携来了四季。
谢谢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