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缓缓流,赤心永守候。
——题记
父亲工作的斜挎包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包身本是墨青色的,上面开满了大大小小七的口袋。而今,经过了反复的洗涤,原先耀眼鲜亮的靛青慢慢褪成了淡霭。在右边的肩带处,已经拉开了一条细线,犹如用刀子在碧蓝的绸带上划开了一道裂缝。在与肩膀接触的地方,蹭开了细线,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记忆里的父亲总是背着这样的包,步履匆匆的踏着晨露出去,沐着晚霞归来。不变的总是斜背着的包。父亲的包中,总装满了层层叠叠的设计书,中间夹着一台沉重的电脑,鼓鼓囊囊,塞满了整个背包。
傍晚天边还留有丝丝缕缕的浅绛,一阵急促的铃声捅破了宁静。是父亲,我赶忙接通了。父亲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呻吟传来,说他在回家时在一个未盖死的井口上滑落,磕破了小腿……
我小心地挽起了父亲的裤腿,看到他小腿上被扯开了一道狰狞的血痕,触目惊心。一抬头看见了他犹如虬枝般深锁的眉头,转眼却又像绽放的花蕾般舒展开。我一只手抬起他的一条臂膀,竟如棉花般绵软,毫无气力。苍白手掌通过我的皮肤传来一丝冰冷。我另一只手跨上了他的背包,竟是如此沉重,犹如灌满了铁水。这是我第一次我看向他,不知何时,他那一头浓密的乌丝中也不知何时藏裹了一条条银蛇。我扬起头,那皎洁的月芒洒在我的脸上,钻入我的眼中。可能这月光太着急了吧,竟刺的我的眼睛生疼,不免涌出一股温热。
是什么时候呢,父亲慢慢坍缩了下去,没了当年的气力。
儿时的记忆里,最是喜欢这样的黄昏,因为这是父亲回家的光影,明暗交错的光影里,空荡荡的铁门闪过归家的路人的匆匆步伐,清脆的钥匙的碰撞声响起,我便会跌跌撞撞地朝着他奔去。
那时候,父亲总会把沉重的包随手一放,把我抱起,用他坚硬的胡髭在我幼嫩的脸上摩擦着。我咯咯地笑,父亲也笑,欢笑声在屋里氤氲开来……
天空的最后一抹酡红褪去,天空似一卷青黛的油纸缓缓铺开。
仍旧是这样的黄昏,我已经大了,高大到可以一手搀扶起父亲,而父亲却被岁月磨的钝了下去,像这个已经变白磨旧的包。在多少个我无法想象的日日夜夜里,我瘦弱的父亲背着这样一个硕大的包走过人群,穿过车流,回到我的身边。
“没事的,皮肉伤”父亲的声音轻松平静的像一汪湖水,我把头扭向父亲,看见他正静静地注视这我,目光恬静而明亮,关切而疼爱,细致而温柔,多年的粗糙滤出如丝如缎的脉流。一滴,只一滴就已足够。
忽然想起苏心曾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年少无知时,我并不曾懂得自己那些快意活法,都是来自父母的躬身托起。我迷恋玄幻小说,热衷游戏,为赋新词强说愁,唯独没想过父母的辛苦和劳累。原来人至中年的父亲扛起的不仅仅是一个沉重的包,不仅仅是一份奔波的工作,更是全家生活的重担与责任,与对我们无怨无悔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