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奶奶到楼上叫妹妹起床,妈妈这时也上楼为我拿零钱搭公交车。
在我最后询问妈妈是否要把剩余的钱带上时。“我拿给你不就是要给你搭车吗?问什么问?!”妈妈突然冲我发火。我惊愕地抬头看她,竟瞥见了两行若隐若现的泪水。“专挑人刺!”她恶狠狠地低声嘟囔了一句。猛地转动油门开启摩托车。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虽然坐在妈妈后面看不清她的脸,但几次看她抬手在脸上抹了抹,伴随着似啜泣的声音。
我知道她在哭。
我迅速串联起前因后果,一定是妈妈上去楼上拿钱时奶奶说了什么让她恼火的、刺痛了她的话。
她又揩了揩脸。我不知所措,想安慰她,但又怯懦,不知怎么开口。看着她抹眼泪,我的心也隐隐作痛。
一粒粒小水珠顺着妈妈的发梢滴落,把我的衣服打湿了一片。风把她前额的头发吹得零散,她的黑发中夹杂着缕缕银丝,就像青黛色的山上覆盖着片片白雪。那么刺眼,那样叫人心疼。
一路无话。
终于到了车站。凭她刚才的火气,我本以为她会头也不回地迅速开摩托车走人,可是她竟没走,像平常一样很自然地叮嘱我:“去学校后记得冲几包夏桑菊喝……多穿点衣服,知道吗?”她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我分明看到她眼神中有些许掩饰与躲闪,可她嘱咐我时,却又是那样认真且饱含关切。我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点头。
告别后,我内心的堤坝终于坍塌。在我面前,她总是充当着关怀者与付出者的角色,我一直以为她很强大,她无坚不摧。殊不知,她也有脆弱、无助的一面,她曾经也是天上的仙女,拥有绚丽的彩虹糖和梦。只是当她选择穿上“母亲”这件麻布衣后,才慢慢把她的心掰碎,偷偷塞给我和妹妹。我懊悔在车上不从背后拥抱她,就像小时候每次坐车紧紧抱住她一样,这样或许会带给她些许温暖。
但一切,已迟了。她的心已滴着血。
……
可前路漫长,又或许,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