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消息的几天正赶上梅雨季,接连几天下着雨,总也不放晴。一开始只是一片沉默,到了后面母亲总抚着手机喃喃,又禁不住的瞟他,看得他鼻头一阵酸楚,一滴泪顺了鼻头就滴落下来了。父亲不说什么,那个寡言的男人似乎佝偻了几分,日复一日的倚在窗边抽烟。他等倦了,没兴趣再等一个没结果的答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着天晴。
后来去了一所三等初中,开学那天去的很晚,蜷在角落里愣愣的听老师的吩咐,直到老师一脸愠气的揪起他的耳朵把他拉到墙角,不认识的同学们发出细细的窃笑声,他低了头,一滴泪就顺了鼻头滴下来了。那天乌云铺了满天,秋风闷热的刺骨。
入学两三个月后,他在食堂后的荒地上发现一个碎了的陶土盆,一株斜了身子的君子兰从中探出,墨绿的叶子干的褪了色,垂下的末端微微发黄。他捏着鼻子走近,在花盆边蹲下来,小心的打量着可怜兮兮的花儿,鼻子忽的一酸,一滴泪落在叶尖,缓缓滑入泥里。从那以后他总三天两头的往那里跑,虽然在班里没什么朋友,但成绩还不错,也开始乐观的觉得这个学校也许并没有那么差。
七年级时情况却又不同了,他不知怎的交上了一群狐朋狗友,天天旷课逃学,自然也没兴趣再去管一盆花。老师从不管他,父母也无奈他何,母亲只是望着窗外空流泪,父亲一支支的抽着烟,也愈发沉默寡言。他从不敛一敛锋芒,反而仗着没人管他愈发肆无忌惮。那盆君子兰他后面去看过几次,已经枯死了小半了,比他刚发现时还要惨几分的样子,他没兴趣再管,也就放任它自生自灭了。
到八年级的时候,学校美其名曰“为中考做准备”换了个班主任,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新人。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他的头上,他手臂上花花绿绿的纹身贴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搓洗干净,下面不时的传出阵阵嬉笑,他涨红了脸,完事之后立马逃也似的跑回座位,把头埋进臂弯里,试图逃避那些幸灾乐祸的笑声。第二天他穿上了那身规规矩矩的校服,独自缩在角落,仿佛又是那个乖巧的优等生。但这位优等生却总是在语文课上狠狠的咬着笔,阴郁的眼神直直的落在老师脸上。
新老师并没有因为他服装的改变放过他,他乱涂乱写的作业本上总是会留有新老师娟秀的字迹,他在课堂上敷衍的表现却会赢得老师的赞扬。半个学期下来,他的学习态度反而好了不少,成绩也慢慢上去了。甚至又恢复了三天两头往食堂跑的习惯,说也奇怪,那盆花被他冷落了很久却没有枯死,墨绿色的叶子反而肥大了几分,在小小的空间里舒展开来,与食堂后乌七八糟的光景显得格格不入。
他在中考发挥得很好,进了一个不错的高中。君子兰也在它的小天地里长得越发的好,唯一的遗憾是它却从未开过花。
高二那年的春天,他听着春节的爆竹声,忽的想起了那个总是笑着的老师,过了几天他趁着补习班的间隙,独自跑回了那个灰蒙蒙的学校。老师看到他来访,眼里跃上几丝喜悦的光彩,拉了他的手:“我带你去看花吧!”他愣了一下,应了下来。老师带着他绕到食堂后面,拨开拦路的枯枝,一株盛开的君子兰赫然跃入他的视野。亮橙色的花几朵成一簇,密密的拢在墨绿色的叶片间,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他就那么呆呆的站在花前望着,鼻头一酸,一滴泪就落在了盛开的花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