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串一串的桑葚,串起了温暖的儿时回忆。
“桑树生叶青复青,知君颜色还如故。”桑树会在啼转蝉鸣之时,结出一串串桑葚,如赤霞、似墨玉,成为人们的盘中饕餮。
每年夏天我们都会在姥姥的注视下,提着小篮子,猴儿般爬上树,把篮子挂在枝干。先迫不及待地捋一把塞进嘴里,酸甜可口。再沐着朝阳迎着微风,爬到树杈最高处,找个桑葚最多最嫩的地方,把篮子挂在粗一些的枝干上,或坐或骑或蹲,在桑树之中穿梭。待到篮子里满得再也装不下去了,才会恋恋不舍地从树上一步步挪下来。姥姥会坐在阴凉的屋檐下,精心地挑拣我们的收获。在我们一边大快朵颐的时候,更加期待的是每次的压轴好戏——桑叶粿!
每每制作之前姥爷都会重复“做粿如做人,分寸和火候要恰如其分”的“祖传名言”!他会拿出一个大盆,将刚一起采下的桑叶洗上几遍,加上清晨备好的泉水,利索地在青石磨盘上磨成碧绿欲滴的桑叶汁,这当口,姥姥已经把灶膛里的柴草点燃,将见证了四代同堂的鉎铁大锅烧上水。然后只见姥姥动作熟练,信手拈来——先取出新春玉米面和桑叶汁按照1:1的比例和在一起,再加适量泡打粉暂放静发15分钟,就等大铁锅“吞云吐泡”。而后姥姥先摆蒸笼,再将6个鸡公碗均匀旋放于里约三分钟,待碗热方可落浆,不仅要求一气呵成,而且每份都是不多不少的7成。最后,姥姥就用她那潇洒的动作,把锅盖得严严实实的。
一股股热气顺着锅沿的缝隙钻出来,夹杂着诱人的香味,惹得我们使劲地吸着鼻子,不争气的口水差点就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很快,一锅香甜可口的桑叶粿出笼了。姥姥打开锅盖的瞬间,香气便弥漫至全屋。每一个都是翠色欲流,仿佛“冁然而笑”!还没等姥姥“倒模”,我们便争着,抢着,狼吞虎咽起来。整个房间,甚至整个院子里,都飘着桑叶粿浓晕般的香甜!那是人间最真实、最原始、最幸福的味道!
今年回乡,还专程去村头看望了那棵大桑树,它还是一样的枝繁叶茂,一样的遒劲挺拔。抚摸着它那久经沧桑龟裂不堪的树皮,我俯身捡了一把散落的桑叶,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贪婪地吮吸那股清新的香气,那小小的桑叶,已经植根于我的记忆深处,牢牢地扎下了与故乡生脉相连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