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而有翼,为何竟愿一生匍匐前行。”
——题记
生命是什么?是观音座下一拈薄如蝉翼的白莲,是灌木丛里此起彼伏的夜半音乐会,是四季更替年年的银色满际。两千多年前塞涅卡曾说:“我们何必为人生的片段而哭泣,我们整个生命都催人泪下。”催人泪下的是面前的刀山剑树,也是生命中的每一份夜之白昼。
我在霜雪漫天时踏上陌生的旅途,走进昭德古城,探寻这座城与生命的契约。
端着那微微温热的粗瓷茶碗,搅拌着淡绿色茶水中一嘟噜一嘟噜温和的暖白色槐蕊。茶馆的纸糊窗挡住了窗外轻舞的寒酥,轻靠在深褐色滑顺的三角椅上,看着壶中云脚渐开,乳花浮面;听着二胡声含蓄,雪落声轻柔脆生。书上说冬天的燕地是天下最美丽的地方,与那里隔岸相望,这片天地多少也沾了些雪天里的美意。
天是森冷的蟹壳青,漫天的雪花、枫叶落在我身上,应是天仙揉碎了白云,簌簌喇喇撒向了人间。雪是白云的孩子,然而我们是什么?看着琼屑裹着冰沙渐渐消融在暖暖的浓茶里,我的心里碎开了一条裂隙,声音轻轻的,却恍若惊雷一般绽开在脑海里。
有人步履沉重,有人鱼钻丝网,有人在黑夜里茕茕踽踽,走了好久好久。好在生命的底色鲜艳明亮,所以撕碎灰暗渺茫,终究不枉此行。我们要做的是什么,是抓住那束亮光吗?不,是守护好心里迎着烈日而生的花,它比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珍贵,滚烫的馨香可以淹没所有的磨难和荒唐。
轻放茶碗,手指滑到桌上的书卷,是谓《孙子兵法》。恍然间,孙武之后孙膑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曾与庞涓为同窗,可惜庞涓小肚鸡肠、心思歹毒,以莫须有的罪名迫害孙膑,想让他此生沉沦于凡世间,不见明月,亦不见星辰。或许孙膑也曾困惑,也扪心自问过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面对否定,他就像一个拾贝壳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捡起别人口中的轻视仇恨,想把荒凉变成光亮。在庞涓卧听海涛闲话时,他等待着长夜漫漫,等待着黎明洒下流淌着的金光。我想当他脱离苦海,回到齐国被重用的时候,一定有人问过他“何所感”,或仰天长啸,或笑而不语,但我相信孙膑想起的不会是孤独和绝望,而是波浪壮阔的海和天上闪耀的星光。
晨光起于白塔尖顶,终将铺满阴霾之地。苏轼的名字成了一个记忆,记忆里扑面而来的是浩然之气。即使是这样全才的东坡居士人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乌台诗案第一次被贬黄州,二次无辜被贬惠州,变法派打压三贬儋州。这是冬天顺手挽住火焰,化作漫天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在苏东坡的人生中。回首繁华如梦渺,自是人生难料到。丘吉尔说过:“能够克服困难的人,可使困难化为良机。”生活虽然有种种磨难,可正是因为这段磨难,成就了苏轼“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情怀。无数佳句由此诞生,正如触碰了温暖的雪,始终是拥有了的,只不过拥有的不是洁白,轻盈,冰凉,而是雪和她的年华。
茶凉了,雪停了,我松了一口气,思绪回归故里。人生漫长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你坠落到黑暗中时,也许你质疑你的生活,也许你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许你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我想问,你仍怀希望吗?生活不会就此结束,你要问“为什么”,你要明白“为什么”。雪很大,路很滑,你很饿,你的大脑告诉你要放弃了。但是你仍有呼吸,你仍有时间,所以怎么结束才是最重要的。生命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人生的片段也不是风掠过的一刹那,裂隙中透过来的光正如生命的底色永远不会褪色。
请你现在深呼吸,怀揣信仰,带上猛烈的孤独开始你伟大的历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