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窗外的世界全是假象,只有对内心孤独的祭奠。
——题记
在远离城区的郊外,有一间白色的房子,墙上嵌着一扇窗和一扇门,住在房子里的是格雷特太太,而陪伴她的只有她的猫。
格雷特太太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梳的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高高的颧骨上常架着一副金丝边的老花镜,堆满皱纹的脸上也常挂着微笑。她的猫,喜欢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窝在地毯上,仿佛一团绒线球。
格雷特太太几乎不出门,好像外面没有什么值得她走出去。她在城市里工作的儿子会定期寄一些用品和食物过来,这样就更没有出门的必要了。
格雷特太太喜欢抱着猫从窗口望出去,那里能看到远方的景色。她会在窗前站好久,眼睛不停的四处收集故事,就像记录仪一般汇入脑海里。
当她在城里忙碌的儿子打电话过来时,她会和儿子分享这些丰富的故事。她思念儿子,渴望听见他的声音,自从她搬到郊外以后,他从来没有和亲爱的儿子见过面,所以她会尽量的收集更多的故事,他们通话的时间就会延长,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还好在格雷特太太的眼里,窗外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经过很多有趣的人。
她的儿子同样也被他母亲口中的窗外吸引了,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母亲会将安享晚年的房子安置在这样一个有趣的地方,他甚至为他的母亲能亲身经历这些事情而感到骄傲。那个住宅区,他从朋友口中得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
格莱特太太发现儿子最近打电话很频繁,她想,也许他喜欢这些故事或者享受那些共度的时光,他们通话的时间越来越长,格莱特太太的儿子享受着这些精彩的故事,而她也享受着电话那边温和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在平静温和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渐展开,打开褶皱前额下一双眼睛,慢慢放出光来,透着一股祥和和满足,无声的展现着她的幸福。
当她讲到邻居家的狗因为偷了火腿肠,被主人打得满庭院跑时,她会和儿子一起大笑。
当她讲到冬天里一群群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掷雪球,欢笑声把树上的雪震下来落在头上时,她会和儿子共同回忆曾经的时光。
当她讲到窗外的花园多么美丽,远处的群山是怎样隐约中透着凄美,她仿佛也能感受到儿子眼中好奇的目光。她甚至有些期待未来它们会一起爬上山去看看,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格雷特太太还会告诉儿子,她可以经常在窗户中观看远处的足球赛,可以和经过的穿花裙子的女孩交谈,可以将一些食物和水递给窗外游玩的人。
透过那扇窗户所有的事情在格雷特太太眼中都变成了一道风景,一道道她和儿子共同经历的风景。
站在窗前,她的猫依然懒散散的,趴在格雷特太太的臂窝中,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它
格雷特太太所描绘的风景真是美极了,她的儿子有种冲动想亲自到母亲的家中,也透过那扇有魔力的窗户,眺望远方的风景
时间如打码机般匆匆而过,格雷特太太一直不停的复制窗外的故事讲给儿子,她的儿子是她最忠实的听众,她越来越习惯将故事丰富多彩,以显示发生在她周围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平凡,她满足于这种明明远隔千里却近在咫尺的感觉。
格雷特太太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但她还是习惯于抱着猫站在窗前收集故事。天空终于进入了黎明前的黑暗,只有南方的天空可以看到一丝光亮,她的猫从她的怀中跳到窗台上又跳下来吸引格雷特太太的目光,但格雷特太太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那只猫却从未向外看一眼,也许它根本不去关心那些与它毫无关系的人和事,但格雷特太太会,一直都会。
格雷特太太病倒了,她将生病的消息告诉了儿子。当她听到儿子会抽出时间从城里赶过来时,她有些不知所措,有点慌张,也许是因为终于可以见到亲爱的儿子了吧。
儿子第二天便抽身赶了过来,儿子是带着奇怪的目光进屋的,格雷特太太躺在床上,脸上挂着热切的微笑迎接她的儿子。儿子帮助格雷特太太整理房子,一切忙碌打理之后儿子终于坐在她的床头,他们挨得那么近,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听见不同于电话另一侧的更温暖的声音,她的眼泪想流下来,那是幸福的眼泪。当她的儿子问到那扇窗户时,格雷特太太突然停下了,好像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怔了一会儿,侧过脸,用手指指了指被窗帘遮住的窗户。
儿子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窗帘,当他准备欣赏外界的美好时,他惊呆了,真像他在屋外看到了一切一样,这当真只是位于住宅区偏僻一角的房子。房子的后面没有邻居,没有花园,只是光秃秃的树林,盘虬卧龙的树干甚至遮住了半个窗户,远处依稀可以望见山野的雾灯,在这样郊区的一间偏僻的房子外怎么会经过那样有趣的人,发生有趣的事呢?他不敢相信,更不会相信。
他带着惊讶的表情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眼泪夺眶而出的格雷特太太脸上却依然挂着微笑,他在那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他的母亲所做的一切。他飞奔到母亲的怀里,那一晚他们拥抱在一起安静地望着窗外。
没有美景,却有比美景还要难言可贵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