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砖石巷的老街,灰尘在房檐和不曾修缮的沟沟坎坎中舞蹈,在阳光的照射下组成了一道道晦暗的光束。我快步地奔走着,然而四面的烹炒,调味酱,炊火等烟火味。
还是一路地追随着,仿佛是要绊住我的脚步。
正要转弯的我,却被一抹红色吸引了目光。那是一位老爷爷,一个正倚着拐杖做糖人的老爷爷。他的面前是个用雪白的布面铺好的小摊,旁边有个抽奖转盘,木转盘上的裂纹更使整个摊位都添上了怀旧的气息。
老人的身边围了几个小孩,小雀儿似的叽叽喳喳在老人膝边闹个不停。老人乐呵呵地,并不去驱赶斥咄。他将用袋子扎好束紧的糖汁点一滴在了布面上,接着又如泼墨一般,在布面上开始了带着香甜墨汁的作画。孩子们都不作声了,拉扯着围在的身后,观看着老人的画糖手艺。就像白布放映机一般,原本凝成一大点的糖汁,神奇得化成了一个镂空水滴状,接着伸出了两只耳朵,身子和腿……是一只布满花纹的兔子!正当孩子们都赞叹不已的时候,一位男孩却大声催促:“爷爷你做兔子干什么!难道还有人要买兔子的吗?爷爷,我的屠龙宝刀呢?”
老爷爷不紧不慢的将做好的兔子插在草坝子上,耐心地答道:“爷爷要先把转盘上的糖像做完。这可是手艺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坏的。”他又坐下,摸了一把头上短如草茬的头发,将布面爱惜地理了一理,这才又舀出一勺,制作着孩子的“屠龙宝刀”。老人伏着身子,似乎制糖的图案已经烂熟于心。在用糖勺绘制完刀背后,又用袋子将糖汁束住,使刀柄的纹路游走于第二层的糖上。仿佛在绘制了数千次的画糖后,他心中已有了形形色色的图案,不再是以为单纯的画糖师,更是一位描绘生灵,铸煅刀剑捏造器皿的技艺工匠。孩子们拿了“屠龙宝刀”,欢呼着跑远。回头呼喊:“爷爷——明天还来啊!”老人也笑着点头,满脸的真挚。与孩子们的欢笑使他脱离了老艺人孤守在老街营生的境遇,重又回到孩提,虽然鬓已星星,忽又瓜土桑阴。
我望着他笑着抽出木板凳,脸上明媚的笑意与身后的围房土墙都是黄褐色的色调。我不由得一阵心酸。想起节假日和家人在吃自助餐时,临时请来的一位吹糖人扮成滑稽的小丑,拿这糊好的麦芽糖,搅成圆球,来轻而易举的哄骗了孩子们的欢乐,拙劣的展现着手艺。眼前的这位老了的手艺人,虽然窘于营生,但是将画糖的手艺用最为朴实的方式带给了老街里的孩童,如大地似的踏实与坚守。
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技可传承,艺可守望。
我停住脚步,递上了一分吹糖钱。看着老匠人手中描画出来的糖,名为传承的精神穿越时光慢慢徜徉,掩埋着岁月的烟熏火燎,破烂沟坎。此时,就连街道里的炊烟烟火气,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