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尽了薄雾，糊住了那人的眼，那人看不清楚，只知道一份苍茫。凝望着天边，星辰愈来愈亮，刺着那人的眼有些混沌。那人低吟着，抚着那一个熟睡着安宁的脸，用极细的声音说：“孩子呀，你得长大，外婆不能伴你长久了”。而后，清脆而尖锐的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唤起了她温暖而又有些悲凉的回忆。
她是一个愣头愣脑的稚童。她的外婆说她的痴是从娘体里带出来的。参与那次手术的护士说：“这孩子要是生在古代，怕没救了”。的确，如若用古代那种生产方式，她是脚先出来，不用多长时间，便会缺氧而死。也因此，这个孩子格外受到家人关注，她喜欢气球，红色的，像极了她傻乎乎的小脸。有一日去亲戚家，她买了一个气球。上车时，便把气球放了，母亲好奇，问她原因，她用她的小手戳了戳母亲的脸。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我不想像嫦娥姐姐一样去月亮上，那样就没有爸爸妈妈陪我了！”母亲听了她的回答，不禁笑出声：“这个小傻瓜”。外婆用满是宠溺却又十分嗔怪的口吻回应母亲：“这孩子的痴是从娘体里带出来的”。母亲点了点头，偏头看向她的父亲，这怨不得我，就怪孩子她爹。一车厢其乐融融，而她却一个劲的舔手指，还一边嘀咕：“月亮上有小白兔，那它吃萝卜吗？”
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丫头。那一日她不见了，她本该在看电视的。却不见了踪影，她外婆以为她出门了。可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也不见她，外婆有些担忧，便出门寻她。后来，她父母回来了，不见了外婆和她。又后来，外婆也回来了，一家人开始争吵，她外公责备外婆没有好好照看她。她外婆开始掉眼泪，之后，她从房间里走出来，还举着手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打了个哈欠，外婆破泪而笑，挽着她的手，问她在干嘛，也生怕把她再弄丢，她惊诧地说：“在房间里睡觉哩，闻到房外饭菜的香味便起来了”。外婆不禁有些埋怨，摇了摇头，回了句，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她是一个尽忠尽孝的孩子。这是别人给她的头衔，也是她外婆最后没说完的一句话。她外婆走的太匆忙了，只是留给她一句话，而且，也是经他人转告的。她外婆最后是这样对她母亲说的：“我活不了多久，等我死了，记得叫那个丫头来看看我。那个好孩子，可还没等她长大，本来是想等她找男朋友的……”她外婆走了后，她时常去看她外婆。每次都哽咽着，红着眼：“外婆，我来看您了呀！”也是从那起，她成了一个忠孝的好孩子。
她想起了布满星辰的夜晚，她倚着外婆，让外婆给她讲故事。她外婆说“雁群总会南飞北往，它们会在天边留下美丽的痕迹，它们不会飞太远，它们只会飞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守护人的安宁。”
夜越发的苍凉，像多年前的夜。却异常明亮，暗沉的风从天边卷来，似带来了什么东西。她苍白的脸已不似当年的那个女孩，听到风吹来的话，她似下定决心般又自言自语的说：“我会好好长大”。她为何言语，只有她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