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年饭,总少不了一盘饺子。
母亲很喜欢包饺子。她总是坚持自己在家做饺子皮,从不去买现成的饺皮。待小小的面团发酵好后,就是用手揉面的时候了。每到这个时候,我会帮母亲分担一小块儿,那只属于母亲一个人的切菜板也显得有些小了,白白的面团儿在手中似乎有那么一丝倔强,需要用那么一番气力。母亲躬起腰板,尽力向前推动面团,时而挽起额前的碎发,脸涨得通红,却也十分欣喜,她爱与我分享她的童年时光,母亲儿时生活拮据,经常吃窝头充饥,第一次接触饺子,还是邻居给的,说到此时,母亲的声调低缓了,她沉了一口气,静默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份愁怅,继而,却又向我苦苦的笑了笑,凝视着我的双眸,说道:“现在可真好,不愁娃们吃不上白面。”柔情地咧开了嘴。
下锅的饺子甚是好看。
在煮沸的汤水中缓缓从边缘丢下饺子,顿然白雾袅袅,一颗颗饺子缓缓浮上水面,个个晶莹饱满,却又似调皮的小娃在锅内不安分地跳腾着,亟待出锅。我总会半开玩笑地对母亲说:“妈,它们都等不及被俺们吃了。”调皮的弟弟将我推得一个趔趄,冲向前,便拿好碗筷端正地站在母亲面前准备“领奖了”,母亲也忍俊不禁,说:“真是个好吃嘴。”雾气缭绕间,却让我更加清晰地看见母亲弯曲的脊背与发肿的手指,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涌上心头,浸湿的眼眶凝上了水滴缓缓流下亦如那股心酸涌上鼻尖。母亲扭过头,满脸的期待与欣喜。
一盘饺子出锅,大葱猪肉的味道也伴随着升腾的热气,飘散而来,个个饱满剔透,似饮尽了一日的琼浆玉宇,似元宝、似珍珠,似银月。
一口而下,汤汁首先涌出,在舌尖停留香甜之气透过口腔内的毛细血管漏向全身,那一份家的温情驱散了肢体的严寒。饺馅的香醇与饺皮的劲道,渗透入味蕾,条件反射般得让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我的母亲,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许饺子没那么神奇,想必这就是味道的魔力,它深深地落在我在记忆里,渗入浓浓地亲情,穿起爱的引线。
一盘饺子,也许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了,但也许就是因为一个人,一份温情才让这盘饺子拥有了足以让你一生牵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