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阵清脆传来,我望向门上那串晃动的铃铛,它带我回到一年前洱海边的那次遇见。
那日的云是琥珀色的,我想。风扬着云的帆,一片片地浮过。我走在洱海边的小路上,寄身于快要凝成果冻的浓郁花香中,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位奶奶。她坐在凳上,穿着红蓝的民族服饰,编织着什么东西。说不出缘由,我想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在编织一串铃铛。红蓝的丝线交结在一起,它们连接着两个小铜铃铛和一块划着横竖的酒红色的布。我才看清她的手,关节粗而肿大,其上生着骆驼似的赘皮。整只手却枯瘦如燃尽的火柴梗,焦黄而干燥。皱纹压进她的手中,又添一份沧桑。这双手上唯一的点缀,就是食指上的那只戒指,用薄金镶边,包着一颗有些许暗淡的红玉。但这样一双手却能灵巧地旋盘丝线,自如地打出完美的花结。我惊叹于遇见这样一个老得沧桑而美好的人。
她向我摇了摇铃铛,我决定把它买下。她说她三十出头从山里走出来,只会编铃铛这一门手艺。她说她试过端盘、做工、做清洁许多工作,但什么都做不好,尝到了城市生活的苦。日子虽然不容易,但她从未想过回到那个她大山深处的家,去像她祖辈那样种田一辈子。后来啊就这样一直靠着在洱海边编铃铛生活。今天,遇见了我,她又摇了摇铃铛,告诉我她始终相信它能为人祈福。
说着,老奶奶仰起头,她的脸像向日葵般烤化在金灿灿的阳光中。我望着她,无言,品味着我们这样的遇见。
我遇见了她,向她买一串铃铛,她却想卖给我她的伤感,她的结痂,和她与一座大山的龃龉……
现在她在哪?她还坐在洱海边的石凳上卖她的铃铛吗?她或许又终是回到了山里?又或许,她已不在……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无论她在哪,我都感谢与和她的遇见。我希望她不要忘记也给自己编一串铃铛,如果不行,我愿意将自己的那串与她分享。
老奶奶,你知道吗?遇见你,我收获了一串美好。
铃铛啊,时常响一响,让这份美好传得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去夏我曾遇见的那个人,那件事,和那串魂梦里不散的美好。